返回旧梦?离心(1 / 2)舟既归止首页

定王府内。门被从外推开,里屋中的黑影一闪不见,床上的人闭上双眼,死气沉沉。尤氏静悄悄地走了进来,看着床上躺着的瘦弱衰老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王爷?”她轻轻唤道。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她又轻轻唤了几声,床上的才似刚听到一般,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王爷,该起来喝药了。”时刚过午,外头烈日当空,屋内却因门窗都紧闭着有些暗沉,婢女们点上蜡烛,仍然照亮不了多少。

尤氏走上前,几个婢女将定王扶了起来。陈年旧伤再加上新伤,已将一个老人的身体摧残的千疮百孔。定王费力地坐起身来,就着尤氏递过来的汤匙一口一口地喝药。

一碗苦涩的汤药喂完,尤氏用丝帕为定王擦了擦嘴,聊了聊天。随后状似无意问道:“王爷,您记得张石吗?”

定王微闭着双眼,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张石是谁?黎阳张氏的子孙吗?”

尤氏道:“哪里是张家的子孙啊,不过是江平城里一个小官罢了。”

定王抬起眼皮看了看尤氏,道:“江平城你不是最了解吗?问我做什么?”

尤氏故作娇嗔地哼了一声:“臣妾哪里是问王爷了,不过是看王爷平日里闷,想陪王爷说说话罢了。这个张石,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参军,但不少消息都是他在传递。如今却忽然不见了,谁也找不到。臣妾没想到,这个张石,本事竟然比卫长功还大些,能逃过官府的追捕。王爷您说,这是不是一件奇事?”

定王配合地点点头:“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逃了就逃了,掀不起风浪。你不必多费心。这几日,于止是不是该到京城了?”

尤氏听到这么一问,脸色难看下来,却没有似往常那般发脾气:“王爷,您还关心他呢?您知不知道,他都快把整个朝堂掀翻了?您还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他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污蔑我这个母妃、污蔑慎儿!”

定王沉了脸色,“果真如此?”

还未待尤氏回答,恰在此时,仆人进来禀报道:“王爷、王妃、少将军回来了。”

尤氏道:“慎儿今日上了朝,您问问他吧,看臣妾说的,有没有半句假话!”

不一会儿,赵慎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并没有回答尤氏的话,反而道:“母妃,委屈您先出去一时片刻,儿臣有话要和父王说。”

尤氏犹疑:“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并非不能和母妃说,只是此事尚未有定论,说出来怕平白惹母亲烦心。”

尤氏只好退了出去,赵慎将今日之事与太子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定王,语气阴狠:“如若太子也站在赵势那边,儿臣只能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定王沉默不语,生命快要行道了尽头,面对这个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他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着的愤恨,颇为深意道:“慎儿啊,你要记住。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臣能与下斗、与臣斗,却唯独无法与君斗!”他闭了闭眼,尽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复又睁开那双深沉幽深的眸子:“太子身为未来储君,定然是要为天下考虑的,只要你哥哥的军功一日比你多、威望一日比你重,在君上的眼中你就永远不可能越过他去。太子此言并非是要弃你,他不能弃,盛茂卿也不敢让他弃。他是想把两个都抓在手里,太子和你哥哥本来就没有对立的理由,他不会将你一个臣子看得比天下更重。”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如同往常般,威严又带着慈父的形象:“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于止也是我的儿子,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从来都是更疼爱你一些。父王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之境了,也真心希望你们兄弟俩可以和和睦睦的,势儿的性子我也知道,我会劝说他的,让他在我故去后不要与你为难。”

赵慎并没有被老父话中疲态而示弱的劝诫打动,他退出殿中时,浑身都凝满了阴寒之气。一个路过的婢女因急着去做事,看见他后只匆匆行了一礼。赵慎将她叫住,语气森然冰凉:“站住,你没有看见本将军吗?”

婢女想起自定王回府以来,这位少将军处死过的下人,连忙跪伏在地,身体哆嗦,求饶道:“少将军饶命!少将军饶命!奴婢是急着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