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试探。”盛茂卿颇为老道的顿了顿,加重了后两字,太子急匆匆连问:“请舅舅指教。”
“殿下也知陛下对定北将军的宠信,朝中几无人能及。而定北将军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可是陛下年事渐高,身为臣子,不仅要效忠陛下,还要效忠未来的陛下。臣猜想,陛下这是在试探定北将军对您的衷心。若是他顾念这么多年陛下爱重的情份,愿意退让,此后,说不定会更加爱重于他。如若不然……”盛茂卿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如若赵势要在此事上坚持与太子作对,必然会引得龙颜不悦,眷顾不再。
“好啊、好啊,”太子对盛茂卿的话深信不疑,心中的担忧一下子松懈下来,已经开始期待:“若是定北将军也能为我所用,我登基后,何愁天下不一统?只是,宁远将军那边……?”
“殿下,您切记。您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天子之道,贵在用人、难在平衡。用人一定要以才用之,不可以私心用之。殿下与定北将军本无仇怨,万不可因为一介臣下而将他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这其中的分寸,也是殿下在审案之时应该把握好的。”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有宫人来报:“太子殿下,宁远将军到了。”
“请他进来吧。”
赵慎入了宫殿,脸色黑沉,带着怒意:“殿下,这个赵势实在是欺人太甚。请殿下准许,我现在就派人将那徐自诚杀了!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盛茂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太子道:“赵卿冷静些,坐下来慢慢说。来人,给宁远将军倒杯茶。”
赵慎只得压制怒火,喝了口茶,“殿下,这个赵势暗中联络朝臣,徐自诚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和陛下作对、和您作对、还和盛大人作对,岂可轻饶?请殿下准许,属下必定给他们一个教训!”
太子悠悠喝了口茶,似是没有讲赵慎的怒气放在心上,将茶杯放下,他苦口婆心道:“赵卿啊,你与定北将军本是兄弟,相煎何急?此案孤自会秉公处理,你也要学学你兄长的性子,孤可是听说,这么多年来,你屡次派人暗杀于他,可他却从未有所报复。你的心胸,还是要再开阔些才好。”
此言一出,赵慎的怒气陡然平复下来,被一种阴冷取代。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几下,掩盖住自己眸间抑制不住的杀气与冷意,行礼道:“殿下所言……极是!臣谨遵殿下教诲。”
太子丝毫没有察觉异样,笑嘻嘻地上前将他扶起:“这样才对,你与你的兄长,皆是我楚国的肱骨之臣。孤必然一视同仁,无丝毫偏袒。”
盛茂卿道:“宁远将军不必担心,殿下的意思是自然会保你,只是在此之前,将军须得冷静行事。殿下,您不是还有要事吗?请宁远将军先退下吧!”
“啊?哦,是、是……赵卿,那你就先退下吧。”
赵慎甫一退下,盛茂卿便急得来回在殿中走:“殿下啊殿下!你……你……哎!”
“怎么了舅舅?”太子莫名。
盛茂卿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您怎么能在赵慎面前把那些话说出来呢!”
“啊?不是舅舅告诉我的吗?用人以才,不可以私心相待。”他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很好,理解得挺到位的啊。
盛茂卿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殿下啊!你可知宁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你道为何陛下平时对定北将军如此宠信,如今却没有偏袒于他!赵慎为人小器,如今定王伤重,嘉原和布立岬的战局还要倚靠他和他的母家支撑!你如今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他心中如何作想可想而知!到时候不管赵势是否愿意支持殿下,他都会心存芥蒂,说不定还会以北疆局势为胁!”
太子犹疑:“没有舅舅说得那么严重吧?”
盛茂卿气得心肝疼,良久才站定,深深闭了闭眼:“如今之计,只有作出一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