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旧梦·尘埃(1 / 2)舟既归止首页

二十四岁时,岑寂剃掉了头发,周围的人皆以为他要去当和尚了。大概是真的吧,如若和尚就意味着了无牵挂,那他的确是想如此做的。可是当和尚要牵挂佛祖。

他忘不了牵挂的人,当了和尚却要学着去牵挂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

有病。

岑寂了无希望地离开了江平城,带着脸上那颗丑陋的黑痣,带着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带着一件寺庙里偷来的破烂海青。带着手腕上那颗滚烫的红痣,如若它没有渐渐发凉的话,坐在大树底下冥想之时,它常常跳动地如同他的第二颗心脏。

他拯救不了他的母亲,拯救不了她,也拯救不了自己。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作为和尚过上了四处化缘的生活。走到漓江边时,他打开水葫芦,脱了衣服跑到河岸浅处装了壶干净的水,看着起伏的水映照着自己那丑陋的面容,周围了无生趣的山林都被映衬得美如画起来,他想,难道她不喜欢他是因为这颗黑痣吗?可是她看过他没有黑痣的样子,帅气的让他自己都不敢多瞧。

他借着水将自己脸上的黑痣搓洗了下来,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头不知什么时候又长了头发,烦躁地让他连自己帅气的脸都不想欣赏了,走到更深的地方脱光裤子洗了个澡,游了会儿水。那只水葫芦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飘远、飘远,他发现的时候被握在了一双俊秀修长的手中。

那是一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像一个娘生出来的一样,如若他也有那么长的头发的话。

楚璜从梦中醒来之时,冷汗浸湿了里衣。他捂着自己的心,一片空荡荡的感觉,已是许多年都未曾如此清晰地感受。他颇有些烦躁地摔碎了床边的劣质瓷瓶,惊动了不知道谁。也许谁也没有惊动,一个游离在外多年的王爷,无权无势,多钱多闲,丢了高贵门第的讲究,早就习惯了没有人护卫侍候的日子。他翻身下床,懒得穿鞋,在房间角落的木架上找到了一瓶酒,打开窗,对着看不见的月色喝了起来。一股奇怪的刺鼻味道将他呛得狠狠咳了几声。

“贞吉!!”楚璜愤怒地将酒瓶摔碎在地。

“……哎!”贞吉在梦中听到有人在喊他,没有在意。睡了一会儿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家这位老爷年纪的孤寡中年,又犯了少爷病。回应时已过了半柱香。又是半柱香后,他穿上了衣服鞋袜,急匆匆地冲进了楚璜的房间,花几上燃的最后一点香灰被门拉开的动作猛然震落。“现在什么时辰了,还睡!”

“啊?”贞吉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漆黑的看不见一点月光,揉了揉眼懵道:“主子,这才未到寅时吧。”

楚璜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想要像平常那样摇摇折扇,却发现折扇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把沈博渊和赵势叫起来,迎客。”

贞吉看着地上被摔碎的酒瓶,应当是没有丝毫收敛力气。门外几个房间陆续点起了蜡烛,打开门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影影绰绰的烛火在黑夜中格外突兀。他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楚璜那双英俊的凤眸渐渐眯起,贞吉的话在嘴中转了个弯:“这就去。”

赵势开了门后哼笑一声,回房间不再理人;沈博渊则好脾气地跟着贞吉来到了楚璜的住处。行事仍然是温润谦逊,大理寺的生涯让他脸上多了几分严厉与肃穆,谁曾料知他也曾有过为了心头所爱无缘无故打人的年少过往。

楚璜找到了自己的折扇,一边摇一边道:“继之兄,你们还是太紧张了,可知兵法有云,伏林不鸣。每日熄灯地如此早,客人该有戒备了。”

沈博渊道:“还是逸王殿下想得周到。所以殿下叫沈某前来,是为了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