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是他输了,但无所谓,他还有时间。
他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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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西部战场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龙九揉了揉眉心,看着一旁的黎白有些好笑:“之后你也应该能轻松一点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样更好。”黎白苦大仇深地说:“我本以为陛下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那些男人应该都会纷纷表示粉转黑,但不知为何他们反而争执的更厉害了,以至于我现在回去都是悄悄报告消息,就怕被他们看到手撕……这些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陛下根本是男女都不吃的状态,针对我做什么?”
“粉转黑是什么玩意……”龙九经常不清楚黎白口中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不过在这样的语句之中大概也能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不论如何战争结束之后都应该会轻松一些,就算北齐依旧存在,我们也能继续维持和平一段时间。”
“也紧紧只有一段时间而已。”黎白看起来依旧十分悲观:“陛下之前也说了,如果重来一次也就做到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当皇帝,这种和平估计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不过这么说着的时候她又露出了很是向往的神情:“也不知道陛下之后会做到什么地步。”
重来一次?龙九对于黎白这些经常冒出的言论实在是见怪不怪了,要是换成之前可能还要问问,但最近一起行军打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不懂的地方,久而久之干脆也懒得再继续问什么,反正也差不多能理解,实在是听不懂的才会问问。
两人就这么行走在战场之上,远处的硝烟和战火依旧纷纷扰扰,但他们却对此毫不关心的模样,言论中对于战争也是一股笃定的味道。倒不能说是狂妄自大,毕竟这场战争的结局,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商九卿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战争的胜利,因为商朝打不赢,但就算打不赢也要打的原因就在于商朝内部已经乱的不行,急需要一场外部纠纷去弄死一些商九卿不好直接处理的人,并且要让那些百姓意识到到底哪一个皇帝更适合他们,同时也要捞取大量的利益并且算计其他的国家。一场战争不需要算计那么多年,但如果想要的并不是胜利本身那么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是难以想象的,商九卿花费了很长时间构架起了蓝图,但她也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就算设计了非常多的退路以及结果,在战争真的爆发的时候也依旧会不断地推演以及计算。
到如今战争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尾声,商九卿想的就是只有他们他们和北齐存在就好,不过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多国家也会这样半死不活地维持着,这样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任何一个都翻不起水花,而商朝在这之后能重新站起来,一超多强的时代不复存在,新的存在是两座相当的国家和一堆墙头草,这也会让局势陷入更加奇妙的存在。
在这漫长的博弈中商九卿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很多很多人,这些人中有的恨她入骨,有的家破人亡,有的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泥沼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反复上演,就算是龙九自己也得承认她从来就生不出任何对商九卿的异心,因为她是如此的强大,从头至尾都一直用近乎冷酷的视线注视着一切,好像不带有任何人类的感情。
那么从始至终,商九卿有曾经动过心吗?
龙九总是会想到这一点,但又觉得为何一定要动心呢?那只不过会让她更像人,但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摒弃了那种感情。
周围的喊杀声震天,随着硝烟一起涌上了无边无际的黑夜。
远处隐隐好似能听到鞭炮的声响,正是辞旧迎新的一刻,但在这样的时刻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龙九微微闭上了眼睛。
今夜之后,一切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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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台阶之上,南诏嗣缓慢地踱步,最终坐在了彼端。
离疏瑾在昨天已经离开了南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南梁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比起就这么作为炮灰死去不如继续挣扎一下,他将离疏瑾亲手送到了马车上,在即将行驶之前他恍惚看到离疏瑾扭头看向他的一眼,好似年少时在人群中的一眼,无数人海之中,他突然就选择上来帮这个女孩。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这一切重来会怎样,他究竟还会再继续去选择帮助离疏瑾吗?但想想又觉得这一切又不是自己的错,如果一开始他说出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或许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但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风随着马车一起飘向了很远,硝烟遍布整个天空,让这阴沉的白日也像是黑夜一般,他就这样回到了皇宫之中,先帝驾崩一切从简,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看不出任何喜庆,反而充斥着大片的白,那样的纷纷扬扬,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雪,带着令人心底发冷的凉意。所有人都行走在这样的皇宫之中,这让原本色彩鲜明的皇宫看起来也冰冷如斯,皇宫就是一个精致的牢笼,但此刻它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精致了,倒是那种冷意毫不犹豫地灌入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让他们对之心生敬畏。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不论是战争,亦或者是他的人生。
从今往后作为南梁的皇帝,不论如何都将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他已经能看到遍布荆棘的人生,在此刻他站在夜空之下,三十的天空阴沉而又隐隐带着一种空灵,夜晚的风吹动着他的长袍,他就这样远远地看着,然后走进了皇宫之中。
和过去好好的道别吧,他这么想着,不论是和南诏御,还是和离疏瑾。
从今往后就这么作为皇帝生存下去,前尘往事,也莫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