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阴
之前那场雨并未持续多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到压抑的阴云。虽然暴雨停了,但每个人心中的大雨却并未休止,反而是愈演愈烈。
西部战场已经全面失控,随着商朝军队的全力出击,两天的时间离恭烨就意识到自己又被商九卿给刷了,但他也并非完全相信商九卿,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尚且有一战之力,虽然尚且抱住了大盘,但面对皇宫中的各种流言蜚语还是让他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尤其是面对表妹的兴师问罪,还有太后的质问,更是让他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屋外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上,他一路从朝堂走过,本来是准备回寝宫的,但在准备进屋之前却像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而来到了从前的东宫。因为目前他还没有找一个女人所以东宫自然是空荡荡,他站在这里,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想起了太后语重心长的话,面对这一切太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指责,而是用一种痛心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你们真的真心相爱,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商九卿她是一个纯粹的皇帝,她会为了利益将一切都摊开,在她的眼中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甚至可以反手捅你一刀……你这又是何苦?”
她说的不错,或者说那些大臣说的也不错,他作为皇帝没必要把心思放在一个完全不在意他的女子身上,他自己也知道,在很久之前也曾质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但感情是不受人控制的,他知道,但他也无法控制。
走近东宫之中他坐在了椅子上,虽然这里很久都没住人了,但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以至于现在还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他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的落叶,心思也随着落叶一起飞向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他早在从前商九卿还是洛染的时候就和她有过几次接触,就算如此在喜欢商九卿的情况下他依旧能保持一贯的冷静,就更别说那个时候还没喜欢上商九卿的时候,也因此在那种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商九卿的不对劲。
虽然商九卿的伪装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离恭烨从来都是一个怀着疑心的人,可以说是疑神疑鬼,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对商九卿的一局以动词产生怀疑。
“你不是北齐的人。”
那个时候他如此对商九卿说。
“不过你来北齐好像也没有什么目的。”
他看着依旧在钓鱼的商九卿,她就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一样漫不经心,这让他有些不高兴:“所以你到底是谁?”
“反正也没什么目的,知道又如何呢?”
他本来以为商九卿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竟然十分爽快地承认了,从头到尾别说惊讶,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给过他,这让他无端有种挫败感。
这个人好像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穿,难道是因为她来皇宫确实没什么目的吗?还是说她其实是在用这种假装不在意来伪装自己的真实目的?
离恭烨的脑中有各种疑惑,但他也不再去询问,反而是自己开始寻找,他总觉得要是被商九卿自己告知了真相那么他就输了——他还没有输过任何人,当然也不会输给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就在他不断地寻找线索的时候,这个突然来到皇宫的人却又突然离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完全消失了。他也曾经询问过,但应陵给出的回答是这皇宫确实太无聊了,要是换成她估计也想要离开,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快速的结束了他因为不想被别人听出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说更多的事情,就只能私下默默地寻找。
——直到商九卿的出现,他才意识到那个洛染到底是谁。
不过商九卿其实和洛染相差没多少,也因此在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共同处后他立刻就意识到商九卿绝对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但实际上到底如何以及做了什么依旧是个问题,所以最开始他并没直接表现出那样的态度,而是和其他人一样。不过商九卿很显然注意到这一点,也因此一开始就多看了他几眼,那几眼彻底点燃了离恭烨心中的火焰。
这是一种博弈,就好像对弈的时候总喜欢选择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样,如果在面对一个新手或者是完全不清楚如何下棋的小白时那种感觉非常的无趣,像他这种人就是喜欢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在围观,直到事情超出控制为止。
离恭烨没想到商九卿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一开始他其实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后来就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过自大了,或者说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也因此在爆发战争的时候才会如此措不及防。
她确实厉害,但他也不会差。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隔空博弈,互相拉扯,他以为自己靠着北齐可以走到最后,却没想到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感情。
感情是不便之物,尤其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们可以有很多宠的人,但却唯独不能爱谁,因为一旦如此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有漏洞。
离恭烨静静地在东宫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巡逻的侍卫从此经过,他才缓缓走出。
夜晚的天空阴沉的可怕,在这最后的一天里,战争的火焰之下却看不到多少属于春节的喜庆,所有人都是一副忧郁的表情,像是在担心着什么,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少数人依旧会吃起饺子,但不得不说,今夜的鞭炮声稀疏,像是不存在一般。
这是最后一夜了。
离恭烨这么想着。
今夜他依旧可以保持对商九卿所有的爱恋,但今夜之后他就会作为一个最纯粹的皇帝。这场战争已经赢不了了,但无所谓,其他的胜利他都可以拿下,在天下只剩下北齐和商朝的时候,最终的胜利也无非就是一半一半的几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