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武昌城外码头,有几道黑影掠过。
码头南边,有一座临江的小宅,那是龚爷的住处。
龚爷的房里,亮着灯火。房中有两个人,一个是龚爷,另一个是个从广西赶来的信使。
龚爷看着手里的信,微微皱起了眉头。
“天王,真的准备动手了?”他对信使轻声问道。
“怎么,怕了?”那信使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戏谑地看着龚爷道,“入会的时候,你可是对天王立过誓的。现在该兑现这誓言了,你要怂?”
“对天王立的誓,我怎么会怂!”龚爷低声喝道,“只是,我怕已被人盯上了,不好脱身……”
“怎么说?”
“今天下午,有人寻由头堵我。”龚爷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还隐隐留着余痛,“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要拿大刀砍我。还有一个厉害的和尚,把我打晕在地。这两个人也不知什么来头,受谁指使,若是官府……”
“官府?”信使笑了笑,道,“若我消息无误,武昌城的官府,刚被江门刺客堵了三天,连知府都被吓跑了。如今天底下,除了两广,就属这武昌城最无人管了。”
“你不在武昌城,不知武昌城虚实。武昌城这地方,从来都不是靠官府管的……”
信使看着这龚爷优柔寡断的样子,不屑地哂笑了一声,从手里暗暗摸出了一支短镖,握在手里。他准备最后问这龚爷一句,看看他愿不愿为天王出力。若这龚爷难堪大任,信使这支镖就要刺进龚爷的太阳穴,以免他临阵叛敌,害了天王大计。
信使正要问话时,却忽然听到这小宅外有几声脚步。信使的耳朵比那龚爷灵敏许多,龚爷虽未反应,信使却早听出这脚步中,有两个脚力极好的高手在。
看来龚爷确实被人盯上了,但从这夜袭的路数来看,盯上他的不是官府的人,恐怕是因别的事,来取龚爷性命的。
信使在心中寻思片刻,便定下计策让那些人出手,也看看这龚爷到底心性如何。若龚爷能逃过此劫,那便是他有些本事,信使便再下点力气拉拢他。若逃不过此劫,这龚爷的本领也就不过如此,于天王也没什么用处,正好就借别人的手杀了他。
打定主意,信使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对龚爷道:“今日晚了,龚爷可好好考量一夜,我明日再来。”
说完,这信使的身形如鬼魅一般,推门而出,骤然隐入门外的黑暗中,寻不到踪迹了。
小宅外,有一个少年,埋伏到了江岸边的乱草丛中。这少年,叼着一根芦苇杆,头戴着一顶帆布帽,手上握着一杆细长的大刀。
那恶霸既然与秦狼相识,今日打架吃了亏,必定会找那秦狼商量报仇!少年心里想着,撑着困意,远远盯着那小宅。
忽然,他望见有一个人影,从小宅外翻了进去。少年看得分明,那是个穿黑衣的蒙面人少年曾听说,江门的刺客都是穿黑衣的。
这人定是秦狼,不会错了!
少年提起刀,探出身子,快步向那小宅跑去。
他却不知,更远处,还有一双眼睛遥望着他。
小宅里,龚爷送走了信使,吹灭了灯火,却没有半点困意,只躺在床上,取了自己的烟杆,在手里转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