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贼人欺客官外来,人单势孤,今见我们带着官兵前来,定然是吓跑了!”光头伙计答道。
成天看看旁边官差,一个个面沉死水,嘴插寒齿,目露凶光,各占恶相,便拉高声音道:“既如此,我们过去牵马吧!”众人过落红桥,此桥丈宽,十数米长,木板搭建,绳索拉拽,桥下溪水潺潺,两边红花傍岸。红花时有坠落入溪,故曰落红溪,桥曰落红桥。
成天六人一过桥,前面林中立即跳出三个大汉,持刀弄斧,冲成天等人走来。成天道:“你们兴师动众,大费周章,诳我们前来,就是为这六匹马吗?”身后光头伙计哈哈大笑道:“区区六匹马我们倒不在乎,掌柜老大看上了你们这三位娇滴滴的美娇娘,请你们来这,就是要把她们留下!”小蝶和皎月大惊,斥道:“你们——无礼!”
“无礼怎么了?我们人多就是理!告诉你们,但凡有姿色的女子从这镇上过,都别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你们就认了吧!”
“这些官差?”皎月惊问道。
“什么官差?我们只不过借几身衣服穿穿,哈哈”说着,伙计和穿着官服的贼人都抽出了兵器,再加上前面过来的三个大汉,将成天六人全都围在中间。
成天一笑,说道:“现在放下刀剑求饶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们是抽刀见血!当然,三位娇娘可以先站到一边,我们马上就好,不会伤害你们的!”光头伙计奸笑道。
成天笑道:“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话音一落,若现、黄睇便抢先动手。若现使出浑江刀,把离自己最近的贼人劈倒,由于刀光太快,这个贼人拿刀的身子还挺立不动,头颅已滚到地上,其余贼人大惊错愕。若现、黄睇两边砍杀,这贼人虽然凶恶,哪见过这般情况,没招架的本事,只剩逃跑的力气。光头伙计跳桥而下,欲涉河逃跑,被黄睇后面赶上,刺死在河水里。其余人两腿做四条腿使,只恨生的腿少,奔密林四散而逃。成天叫住若现、黄睇,也不再追,牵回马匹,返回德善满仓客栈。
到得客栈门口,门口伙计一个跟头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里就跑,早被若现赶上,踏住后背,口里问道:“见到我们很意外吗?”伙计把头摇的跟牛尾巴拍蝇子一样,连道:“不是、不是……”若现道:“掌柜现在何处?”伙计答道:“回爷,在后堂用饭!”若现脚一踢,伙计滚到一边。
成天领人直进后堂,几个伙计和女仆还在往来端饭。成天冲若现和黄睇使眼色,二人上前拦住仆人,接过饭菜,把仆人推到一边,若现和黄睇各端饭菜,走进屋去。
掌柜和白胖妇人歪坐在椅子上,桌面放了一桌子菜肴,瞥见若现二人进来,立即吓瘫在地。若现和黄睇冷冷一笑,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一人一个将掌柜和胖妇人拖到墙角处,二人如烂泥一般,扶都扶不起来,浑身颤抖不停,堆在一处。掌柜老泪纵横,直骂自己糊涂、对人不起;妇人哭爹喊娘,直骂掌柜色迷心窍,坏事做尽,该有此报……黄睇嫌烦吵噪,上前揪住,甩手耳光直打到二人噤声。
成天进来,示意大家先坐下吃饭,皎月先用银针查验了饭菜,小蝶沿着桌子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一一给大家报了菜名,回身问道:“掌柜,我这菜名有否报错一个?”掌柜满脸红肿,不住点头,“姑娘报的无一错处!佩服……”众人喊饿,不住夸赞掌柜饭菜准备的好,很合大家胃口,对掌柜夫妇说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先吃了啊?”掌柜夫妇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就怕不诚恳。
一顿饭吃完,碗底朝天,大家吃的比较满意。掌柜哭丧着脸赔笑道:“要知大家爱吃,应该多备办些,失礼失礼,一会我再去安排一桌丰盛……”成天饭筷一放,说道:“不用了,承蒙关照,今天已经吃你两次款待,我们该表达谢意了!”说完,起身就走,掌柜夫妇扯着嗓子喊道:“不用!不用啊,各位爷、姑奶奶,别说谢,我亏心的慌……要我说咱就别见外……”无力天回身就是一耳光,啐道:“谁是你奶奶!”打得掌柜呆若木鸡。小蝶、皎月讪笑,挽着无力天都追着成天走了出去,若现看看,也走了出去,只留下黄睇。众人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连阶声嚎叫。
成天一行六人出了绣河镇,在路上快赶慢歇,三停两宿,翻山越水,穿城过镇,这日过午,小蝶在马上遥指,喊道:“快看前面巍峨宏伟之处,即是中土城了!”
众人立马高处,张眼一望,果见苍云莽莽之中,烟波浩渺之处,一座山形巨城若隐若现。若现道:“此城拥水围山,地高墙阔,可藏雄兵百万,有此城池,精灵族南下恐非易事!”成天因有无力天在旁,不愿过多谈此异族相争话题,只道:“此来先救出郡主,再看两灵族争战形势!”说完便马加一鞭,快马而出。
中土城作为北灵国都城果然气象不同,站在城下有天塌山压之势,四面往来之人蜂围蚁聚,熙熙攘攘而络绎不绝。成天六人混迹在人群之中,进得城去。
众人在城中寻得土露一芳客栈住下。皎月和若现、无力天留在客栈打理住店事宜,成天领着小蝶和黄睇到外面转转情况。
小蝶请住一位担担卖鲜花的短髯老丈,问道:“老丈,敢问此城繁华处在哪里啊?我们初来乍到,路途不熟,还请指教一二。”老丈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娃长的花容月貌,也占一个花字,故与我这担花老有缘。但也未免不晓事些,既然有缘拦我问路,为何不见我担花辛苦?何不拿些许钱两取花为媒?来个闻香听话,岂不美哉?”
成天道:“即有缘又有理,取枝花来!”黄睇忙取出银钱,交于老丈。老丈收钱在手,取一枝吐艳红花交于小蝶手里,开口说道:“这中土城啊,坐南窥北,两肩有担,背后有柱,一城压全境,形势甚大。若问繁华处,倒是不胜枚举。此城六六横七七纵,横繁纵华,遍地富甲。纵横间共分出五大方城。第一方城土仁城当属最繁华处,北灵国主、公候将相、灵仙圣手都在这土仁城中;第二方土义城多为兵军机府、银铁库械;第三方土礼城多为文墨诗塾、腐儒游学;第四方土智城,多为谋山论海、舌辩术士;第五方土信城,多为农商贩旅、三教九流,我们现就在这土信城中矣。”
成天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这各城之中可有大事新闻,可供我等远来之客沾名慕仰,沽酒下饭!”
“哈哈,确实有那么几件!”老丈大笑说道。
“且慢!”成天止之道:“老丈干口白说,岂能谈尽其中曲折雅妙?不如与晚辈就近取一酒肆,摆上几盘时令小菜,沽酒慢谈,岂不更好?这担中之花,我全数买下,悉赠与我这妹妹,当不辱没!”老丈一听,眉开眼笑,“如此甚好,各得其便,我也可打开话匣,与各位敞开一聊!”
于是成天三人在前,老丈在后,一条街望去,进了一家最热闹的酒楼,伙计接进门去,擦桌抹凳、端茶倒水不及。成天让老丈居上位,自己陪在一边,黄睇、小蝶依次坐定。黄睇扔在桌子上一锭元宝,只叫捡好的上,不必聒噪。伙计一看是个贵客,连忙跑不及的去招呼酒菜去了。
这老丈坐了上位,也不惶让,只道与成天几位投缘,“这花钱听絮叨,今天我是遇上了,这远客请酒,呵呵,难得难得!这回去啊,我要含着一口酒到家再下咽!”
“这是为何啊?”
“哈哈,没有三分酒气,说了别人也不信咱能喝这顿好酒!主要是啊,留这一口酒,让我那老婆子闻闻酒香,我好借着酒劲打她两鞋底子!给她絮叨几十年,这样的酒楼啊,一次也没让我进过,哪有各位这般体己,我是遇人不淑啊!”众人都笑。
“老丈讲话横有条,竖有道,您说得清楚,我们听得明白,他乡之客,初来乍到,喜闻乐见,得遇老丈善谈,这城中趣事,当洗耳恭听!”成天说道。
此时一酒俩菜已经上桌,伙计给四位都倒了一满杯,置于面前。老丈看看成天道:“虽是你们请酒,但我是此地人,当尽地主之谊,先喝为敬!”说着,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喊道:“再倒!”伙计满上,老丈呵呵一笑,端起来又一饮而尽,“再倒!”,一杯倒上,老丈又一饮而尽,酒在口中,仍闭眼咂口,意犹未尽之态。成天道:“此酒怎样?”老丈道:“此酒虽属上等,功在酒窖尚好,却有三个短处,一为陈米所酿,口感稍逊;二为用水不甘,绵力不足;三为酒器顽劣,不甚养酒。”成天点头道:“老丈娱花品酒,可谓民中散仙、市井高隐!”老丈哈哈一笑,“谬赞,平生推却万般愁,一担鲜花一壶酒,仅此而已!”此时四菜摆齐,成天端酒,欲先敬老丈一杯。老丈止之,说道:“此酒即有三短,当有一长以补之!”成天道:“何以补之,愿闻其详!”“哈哈,撤下小盅,换大碗来,足补其短!”老丈说道。成天点头笑道:“老丈真爱酒之人也!换大碗!”伙计一声唱,大碗全换上。
老丈看着大碗,喜上眉头,笑道:“四菜一齐,人不离席,大碗喝酒,高朋挚友,老儿这先有了!”说完,连喝三满碗,一口菜没吃。成天拣了几样小菜放到老丈面前碗里,笑道:“空腹喝酒,如旱地浇油,酒胃不和,当先吃菜!”老丈端起碗将菜全部扒拉到嘴里,说道:“时候尚早,题不能跑。今日各位请我老儿喝酒,想听几句城中近闻趣事,我该讲讲!这中土城人多事多,说起来啊,有一喜一忧一奇一怪之事,咱们品着酒,吃着菜,听我慢慢道来。这一喜,中土宫帖招亲榜,公主择夫觅贤良。这一忧,北水郡主闹翻天,公子土丹失只眼。这一奇,土礼城中花不眠,一年四季竞开颜。这一怪,王侯权贵不上朝,万花宫里闹春宵。”
成天道:“这一忧之事说的可是水澈郡主事?”老丈道:“正是,忧的是坎水和中土两城之间有因此而起战事之忧!坎水城若敢以下犯上,怕有灭族危险。这中土城要举兵伐之,恐失北疆屏障,让异族乘隙,俱非好事啊!”成天道:“正如老丈所言,我看这忧倒是无忧!王侯本一家,岂有北域异族压境,内部互谋攻杀之理?坎水城乃镇北扼要之地,想必北灵国主定会摒弃前嫌,不会因小失大。只不知这郡主现今如何?”老丈道:“羔羊在虎口,命运在人手!原以纳妃之名做人质之事,今以保护之名行幽禁之实!这郡主着实可怜!”成天道:“可知幽禁何处?”老丈道:“深宫三千,莫知哪间,这是王侯才知道的事。”成天呵呵一笑,给老丈添酒。这老丈口滑舌软,侃侃而谈,独自竟吃了一瓮酒,已是面红耳赤,头低眼迷。成天给了店伙计一两银子,着其雇请人力送老丈回家。
送走老丈,成天看着买下的鲜花略有所想,然后将花耐心地编成一束花环,戴在小蝶头上,煞是好看。黄睇也在一旁不住夸奖,喜的小蝶面泛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