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黄袍将金钟逃过黄睇的追杀,一路惊魂,带着几个贴身随从马不停蹄地往兑金城跑,一名侍卫大声喊:“侯爷,如今死了这么多弟兄,放跑了杀害金夫人的凶手,无法回去交差啊!”金钟心里一嘀咕,是啊,义父金知患心狠手辣,万一责罚,如何是好啊?忙回头问,“似此如之奈何?”侍卫答道:“此地离雾驼山近,为何不去请令师雾驼隐出山?拿得凶手在,回去好交差!”金钟道:“好是好,只是未有准备,若见我师,不曾带见面之礼啊!”另一侍卫忙说道:“见面礼还不是信手拈来?”几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金钟道:“如此甚好,我们去寻点见面礼,就去雾驼山!”
雾驼山离此十里,常年云雾不散,山上满是仙松。金钟带着几名侍卫和从沿路村子捉来的几位略有颜色的女子,策马直上山顶雾驼山居,里面有十数间雕栏玉砌的房舍。
守门童子引金钟入见雾驼隐,献上礼物,道明来意。雾驼隐哈哈大笑,叫过几名徒儿,令将礼物收于偏房,然后才不屑一顾地说道:“几个流窜逃亡之徒,本应报上为师的大名,让他们自缚前来受死,省时省力。你们不报师名,还要为师亲自去走一遭,不怕他们惶恐受用不起吗?”金钟忙跪下请罪道:“徒儿污口,怎敢轻谈师傅之名?及到吃亏,再报已晚,还请师傅移驾,摘得六人首级,得让徒儿扬师傅之名于兑金城中,使万民共仰师傅神武!”雾驼隐哈哈一笑,抿了一口嘴边的热茶道:“念你孝心颇丰,为师只能屈驾前往,大刀小用了!你们在此稍后”。
雾驼隐冲金钟招招手,金钟忙跪着爬到雾驼隐身边,雾驼隐将茶杯往金钟手心上一放,问道:“此茶可热否?”金钟答道:“尚热!”雾驼隐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抿着嘴说道:“端好了,为师去去就来,为师要左手提首级,右手还要端起这杯茶热着喝,定然不凉!可不要给为师撒了,否则为师可不依你!”金钟舌头都伸出来了,心想这怎么可能,刚要说话,“师傅,我……”雾驼隐已经消失不见。唬的身后几位侍卫目瞪口呆,直道:“高人!高人!必手到擒来,这下有的交差了!”
成天几人正骑马前行,后面风沙声起,成天叫道:“这风沙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快找地方避一避!”众人快马奔驰,后面风沙紧追不舍,若现道:“好生奇怪,追着我们跑一样!”无力天笑道:“就你看出来了!”众人这才恍悟。成天大喊,“黄睇保护皎月、小蝶、无力天先跑,若现随我来!”说完,成天回马抽剑,迎着风沙而去,若现也回马紧紧跟上。
雾驼隐在空中骑着他的混沌风沙瓶隐在云中,口中念咒,从瓶中吹出狂风怒沙,瞬间将成天和若现裹在风沙之中,成天和若现睁不开眼,被风沙迷住。雾驼隐哈哈一笑,责道:“尔等无知小辈,识得我雾驼隐否?”雾驼隐口中念念有词,狂风怒沙中立即现出数十盔甲之兵,隐在风沙里,袭击成天和若现。成天身中数刀,举剑遮挡不及。若现连忙使出分身,将成天裹在其中。风沙之外,黄睇、小蝶、皎月和无力天站在远处,发现成天受伤,若现视线不清渐渐不支。黄睇大叫一声,“你们先走,我去救他们出来!”拍马冲了上去。
小蝶和皎月连忙挽住无力天的手臂哀求道:“姐姐,若有相救办法,切莫迟疑啊!”无力天摇摇头道:“成天无事,不用担心!”小蝶和皎月一听,赶紧往风沙里看。只见成天插剑在地,右手一举龙石凤珠,血龙和电凤直窜上云空。血龙一摆尾,打碎了风沙瓶,电凤伸嘴一啄,叨瞎了雾驼隐一只眼睛。雾驼隐大叫一声,栽下云空,风沙立止,甲兵消失。成天、若现寻声望去,见空中掉下一人,摔在地上挣扎,尚未断气。成天收回血龙电凤,提剑来到雾驼隐近前,问道:“敢问高人受谁指使?”雾驼隐口里流血,断断续续地道:“金钟害我……”成天转身,若现凌空下刀,斩下雾驼隐首级。黄睇还没冲进风沙阵,风沙已停,喜的手舞足蹈。小蝶和皎月在远处悬心复稳,喜极而泣。
这边金钟端着热茶,等了又等,跪着不敢起来,茶慢慢凉透,也不见师傅回来,直到一晚上过去,几个人耷拉着头瞌睡中听到早上鸡叫,金钟才看看手心里的茶杯,摇摇头,叹口气说道:“这茶杯用不着了!”说完,啪一声,将茶杯撇在地上摔碎。金钟几人两腿发麻,互相扶着慢慢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小蝶和皎月一起把成天身上的伤简单清洗包扎,因为一直有人追杀,成天几人也不敢耽误,匆匆上路,一路直到绣河镇。一进绣河镇,众人先寻得镇上药铺,请出悘者上药调治。成天身上几个伤口刚敷完药还未包扎好,门外吵嚷着进来一群人,抬着一个受伤的小孩子,慌里慌张地往地上一放,大叫求医。悘者忙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查看,口声声直叫苦。小蝶看悘者离去,成天身上的伤还没包扎好,只得叫过皎月一起动手亲自给成天包扎。若现和黄睇守在成天两边,隔开众人。无力天斜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群人围着孩子忙乱。
只听数个声音不住催促,“悘者,您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悘者问道:“怎么会这样?”“刚在飞天秋千上玩耍,孩子手松,一下从上面掉了下来,头朝下栽在地上,就这样了。”孩子父母忍不住悲痛凄厉地喊叫,被几个长辈拦住,只道别打扰,让悘者专心想办法。谁知悘者摇摇头,用苍哑的声音道:“虽目有光口能张,然颈骨下挫,四肢无感,残废了!”众人一阵嗟呀,孩子父母哭天抢地,跪求悘者再想办法,几个人拉住悘者不让走……
成天起身,带着大家走出药铺。皎月道:“什么飞天秋千,竟把孩子摔的这么重!”成天道:“每年人们都会采伐高木,架设巨形秋千,许多人一起上去摇荡,嬉笑玩闹,逐空掠地,十分刺激!此孩一定是年岁小,手力不足,坠落受伤。”小蝶说道:“听成天这么说,我倒想去玩一玩啊!”皎月道:“想想都危险,你也想被摔吗?”小蝶嬉笑道:“你也要跟我一起玩,要摔一起摔。人生举步,处处危险,难道我们就要一退再退而久居于一屋之檐下吗?”成天瞅瞅,笑道:“说得好,去玩玩!”小蝶道:“等等无力天姐姐,她还没出来!”这时屋内传出孩子哇的嚎啕大哭声,紧接着一群人呼喊:“好了、好了,谢谢姑娘、好人啊……”又听悘者那苍哑的声音道:“神了!姑娘真神人啊……”
成天众人回头,看见无力天从屋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感激涕零、围着道谢的人。成天看着无力天,心道:“她非我族类,又不是我等平常人物,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小蝶夸过无力天,便催着走,成天众人离开药铺,一路打听,找到了飞天秋千的所在。秋千粗壮的的三脚架稳稳地扎在绣河河边,秋千危高百尺,踏板横纵数米,穿空搭绳,可供十余人同时摇荡,前出进河,后退俯陆,左望丽山,右临花坞,众人均道镇子里的人真会选好玩的所在。
此时日傍西山,彩霞缭绕,河泛清波,炊烟袅袅,旁边百姓庸庸扰扰,三五成群,指指点点,估计都在谈论刚才小孩掉落的事情,故秋千上无人玩乐。小蝶一看,喜上眉梢,拉着皎月笑逐颜开地跑到秋千旁,皎月犹豫不上,小蝶掐着她的腰将她送上秋千踏板,自己也攀在秋千踏板另一侧站定。“我也来!”黄睇喊了一声,几个侧空翻,扑腾一下翻上秋千踏板,晃得秋千踏板左右乱颤,惊的小蝶和皎月双手攀着秋千绳啊啊直叫。皎月摆手招呼若现,“若现哥哥快来,我怕的很,来扶住我吧!”若现大笑着跳上秋千。小蝶摆手叫无力天上去,无力天转头看看成天,成天不住地点头,无力天才莞尔一笑,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坐在秋千踏板中央,背对着河面,看着成天。成天有伤,故而未上。
旁边人群中有男女见飞天秋千上站着三位超凡脱俗的女子,两位姿容美妙,一位虽戴着遮颜帽,但风情了得,姿采颜色飘逸欲出,不由人们不起哄高声喝彩,直叫荡起秋千来。小蝶鼓起腹中豪气,大声喊道:“若现哥哥、黄睇,你俩一起用力荡开!”皎月忙道:“等等,我还没抓牢”……若现和黄睇知她不是没抓牢,是心中胆怯,也不再等,直接用力甩开腰身,几下有节奏的忽前忽后用力,秋千拉开前后摆幅,在下面人群的欢呼声中和喝彩声中,在一半河面一半地面的上空荡了起来。
小蝶开始兴奋地大叫,后面看到越摆越高,一会冲向地面,一会飘过树梢,不由得不心跳加速,蹲身抓牢,闭着眼睛,不敢下视,口中直念,“好了好了,够高了……”皎月开始害怕的不行,头晕眼花,两腿打颤,后面因有若现牢牢抓住,慢慢心安。此时晚风拂面,河映烟霞,居高临下让皎月心中有一种超脱自我、融身自然之感,更喜有若现相伴,自讨还担心什么,不如一起痛快摇荡!如此一来,反倒是皎月玩的放开,彩衣飘带,秀发珠钗,随风舞摆。
无力天斜坐在踏板之上,身姿袅娜曲阿,仪态飘然若仙,形若月中花,态如江中影,应信非凡间所应有,定是天境遣将来。
黄睇调皮,每到最高处,都要脚离踏板,顺势翻腾,凌空攀升,唬的下面人群声呼。若现拉着皎月,一边护着她安稳,一边努力荡着秋千,可谓关心备至。玩到尽兴处,无力天樱嘴微张,徐徐吐出清风,竟将秋千荡得高过百尺高横梁。秋千上小蝶和皎月的惊叫声都淹没在下面人群的惊呼喝彩声中。
此时新月如镜,彩灯高挂,真道是:绣河镇上丽人荡,人与明月相羡望。绣河镇因飞天秋千上的丽人荡,路过之人皆驻足观看,一时传的百姓轰动。当是时:千人攒动望月天,不看云桂看飘翩。彩袂洒下无穷色,美颜恍让忘许年。
从秋千上下来,皎月还笑个不停,小蝶不住嘴地说过瘾,无力天也是意犹未尽,黄睇、若现谈论着大家的表现,成天赞叹道:“这个飞天秋千做得实在是好,能让大家玩的如此尽兴!将来在雀屏山也做这么一个飞天秋千,必然别有意境!”大家都称好。
成天众人在镇上寻了个客栈名唤德善满仓客栈,掌柜殷勤,询问何来何往,成天只答从兑金城来,到中土城往。掌柜唤出伙计洒扫出房间,六人分头梳洗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客栈掌柜和伙计匆忙上楼,脚步慌乱,口里乱嚷。若现出门拦住一问,报说夜里看马的伙计迷了药,现在还昏迷不醒,天亮去给马喂草料的伙计发现情况不妙,慌忙叫人,大家查看,马厩里少了六匹马,单单都是成天六人所骑之马。掌柜呈上一张布条,言说是“用匕首插在马厩立柱上,被伙计发现,特拿来让诸位看看”。若现接过,交给成天一看,上面写着:欲寻失马,出镇往东五里落红桥下。
成天说,“去马厩看看!”掌柜在前引着众人赶到马厩,六匹马果然不见,马厩内还拴着其余十几匹马。马厩后不远处就是后院门,门锁脱落,想必马匹都是从后院门被赶走的。黄睇恨恨地说道:“安敢如此!”“虽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和贼人纠缠,办正事要紧,再去买六匹马就行了!”成天道。掌柜忙道:“客官,不可啊,放任贼人如此,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遭殃!再说最近兑金城派人往复前来镇上征购马匹,现在若要在镇上一次买到六匹马,不会容易。”皎月道:“这马厩里不就有现成的马匹吗?你赔给我们就是!”掌柜陪笑道:“这可都是远来客人的马匹,都是外来赶路的,怎容我赔付各位?恕罪恕罪!”小蝶问:“那当如何?绣河镇贼事多发吗?可有人管?”
“贼事不多,向来太平!此事只能报官。”一个伙计答道。
“定是三位佳人穿街过市,太过招摇,以致引起贼人注意!”旁边一个白胖妇人红着脖子拿捏着嗓子说道。
“不管什么原因,来镇上盗马,还在我客栈发事,我是定然要报官缉捕的,不能放任贼人行恶!”掌柜说道。
旁边一个光头伙计也道:“我们应合力前去捉住贼人,抢回马匹!”
掌柜大声对光头伙计说道:“对,你带着伙计们拿着防身家伙先去,我去报官,不管客官去不去,我们都要和他们拼上一拼,这马匹找不回来,我即赔不起,也不能咽下这口恶气!”然后又回身对白胖妇人说道:“娘子,你在店里招呼,我们去去就来!”说完,不等成天等人阻拦,掌柜和伙计已经一涌而出,分头行动去了。
若现问成天,“我们怎么办?”成天道:“单单丢失了我们的马匹,虽事有蹊跷,也不得不去。店家虽有失责之过,但已尽力为我们寻马,若任他们孤身前去涉险,一旦贼人凶悍,枉送了店家伙计性命,便是我等之过。大家便宜从事,随机应变即可!寻得马匹,再赶路不迟。”众人诺,都回房收拾东西,一起随成天赶往落红桥。
成天等人步行,路途不熟,赶到落红桥时,六七个持械的客栈伙计和十数个带刀官差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光头伙计看到成天六人到来,眉开眼笑,将众人迎了过去,指给成天看,“客官,您看,前面山坡上放着的是不是你们丢失的马匹?”
成天点头道:“正是!”若现问,“既然马匹在此,汝等为何不去牵来?”光头伙计道:“客官未到,我们辨认的不真,故未前去!今客官既然来到,确认无误,我们一起去牵来便是!”
“为何只有马匹,没有贼人吗?”小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