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爬在了回乡探亲的乔老夫人的马车前。
不要命似的,一下一下磕头。
磕的血肉模糊。
乔老夫人信佛又心软,听完她的遭遇,出手救下了她,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吩咐家仆将她的儿子以不孝大罪扭送至县衙,并将她带回了太师府。
除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老夫人,她最喜欢荣姐儿。
那时候,荣姐儿每每过府,都会带些小礼物。
有时,是一朵开的艳丽的花。
有时,是一个小小的竹蜻蜓。
有时,会是串酸甜的糖葫芦。
有时,会是小贩编织的竹扇。
有时,会是一根简易的拐杖。
但,相较于这些礼物,她更喜欢看到荣姐儿的笑。
是那种灿烂纯粹的能驱散人心头的笑容。
她想,真好,荣姐儿与闻赋公子有婚约。
以后,她能守着老夫人,也能守着荣姐儿。
然而,终究是造化弄人。
芦媪想起自己在长禧院的廊檐下听到的话,没有多做犹豫就下定了决心,一瘸一拐拖着腿缓慢的朝着前院藏书楼的方向走去。
近日来,老太爷但凡有空,就会在藏书楼编书。
母子血脉相连,吟舟公子在至亲之事上不见得能狠下心来。
闻赋公子不忍心的,她去说去做。
谁料,藏书楼外,芦媪和乔吟舟不期而遇。
“芦媪。”乔吟舟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
芦媪心底泛着丝丝缕缕的诧异。
她着实没想到,吟舟公子此次如此清醒果断,没有被乔夫人的言语蒙蔽糊弄。
芦媪垂眸,恭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老奴受不住大公子这一礼。”
乔吟舟上前,搀扶着芦媪“祖母临终前,特意交代,要将芦媪当作姨奶奶孝敬,不得有违。”
芦媪拍了拍乔吟舟的手背“你这孩子,哪儿都好。”
“正直善良又心软。”
“只是,心软不见得永远是好事。”
“还好,及时醒悟,没有继续糊涂下去。”
“既然你来了这藏书阁,我就不进去多嘴这一趟了。”
“可惜了……”
“可惜了啊。”
芦媪喟叹着,没有在藏书楼前停留。
可惜二字,融入了风里。
若非乔夫人从中干预,吟舟公子与荣姐儿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吟舟公子守候荣姐儿十年,却终究未能等到云开月明之时。
可是,真的可惜吗?
姻缘,天注定。
兴许,荣姐儿天定的姻缘更胜吟舟公子呢。
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芦媪的感慨,飘入了乔吟舟耳中。
乔吟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惜吗?
荣荣值得更好的。
做不成荣荣相濡以沫的夫婿,那便做荣荣的娘家兄长,做荣荣的倚仗和靠山吧。
荣荣说,她需要靠山。
乔吟舟轻呼一口气,强忍下汹涌的泪意,定定心神,叩响了藏书楼的门。
“祖父,是我。”
这一进去,他和母亲的隔阂,此生再难消。
但,在他心中的秤上,是非对错,早已分明。
“进。”苍老又疲惫的声音传出。
乔吟舟毅然决然的推门而入。
不仅仅是为了荣荣,也是为了是非,为了乔氏一族的兴衰。
……
马车上。
顾荣打开陶瓮的盖子,捏起一棵杏干儿放在了口中,轻轻咀嚼。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