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轻轻笑道：“指导谈不上，我们就简单聊聊，最近我刚从张总手里接过网吧，看了半年的财报，发现跟预估业绩有些出入，想听听李小姐的意见，是最近生意不好吗？”

这通电话，正是打给新时空网吧的财务——李芳芳。陈言猜测腐败的应该不只刘宏，财务人员也脱不了干系，否则她会把数据异常上报。

“这，我不清楚，公司经营方面的事情应该问刘经理……”

大概李芳芳以为陈言是上面派来调研业务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陈言接下来的话就让她菊花一紧。

“从上交的财务报告中，我发现公司的设备故障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而增值业务收入低于行业平均水平，按理说一个开业才半年的网吧，设备故障率不至于这么高，网吧的人流量在平均水平之上，增值业务收入不至于偏离平均这么多。财报是你做的……”

陈言抖了抖手里的资料，明知故问般表达出疑惑：“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是经营问题还是财报数据问题？”

如果说是商量，那么现在就是直击要害，李芳芳目瞪口呆地听着，她知道这个人糊弄不了。

“而且，不瞒你说，我刚才跟刘经理聊过了……你猜他怎么说？”

陈言没告诉李芳芳刘宏说了啥，因为是他胡扯的，话语留点想象空间才最惹人遐想。

李芳芳面临典型的囚徒困境，她无法得知刘宏交代了什么，也没法跟刘宏交流，但此时她必须做选择，陈言在等她回答。

她可以选择出卖刘宏让自己利益最大化，也可以选择缄口不言，但需要承担被刘宏背叛的风险。一般人都是利己的，也就是选择出卖别人保全自己。

李芳芳张了张嘴，话到嗓子眼了却说不出来，陈言看不到她的挣扎，补充了最后一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觉得目前公司掌握的信息对你还算有利……”

李芳芳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苦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财报是没问题的，低于行业平均是因为半年来网吧的增值业务收入大半都给刘宏个人占去了，他从中给了我10%掩口费……”

所谓增值业务，就是诸如饮料食品销售、点卡销售、空中充值等非上网业务，这些业务给刘宏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以谋取私利。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李芳芳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将压抑在心中半年秘密一一交代了。

李芳芳这么快缴械投降，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收益风险比太小了，很多这类案件被揭发就是因为“分赃不均”。

就连黄晓娟，未必就真想举报刘宏，但是她手里握着秘密，却没享受到好处，既然如此为什么白白替别人保密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分赃不均”了。

这刘宏也太抠了，陈言心想自己出的举报奖励都有一万呢。

“很高兴你能坦诚，你情节比较轻，公司追回损失就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另外希望你能指证刘宏所作所为，当然你可以不做，因为我已经录音了。”

李芳芳在松口那一刻就不想挣扎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我可以指证刘宏，每一笔账我都记录了，希望公司不要起诉我……”

陈言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这些账目可比黄晓娟那一万块的证据要值钱的多。

想来李芳芳半年的掩口费也就两万块钱，却让这个女孩心惊胆战了半年，希望这事过后能警醒她吧。

至于起诉，陈言本来就没打算起诉任何人，不过也没向她承诺任何事，事情还没结束，依然需要法律的震慑力。

陈言挂了电话，深深呼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考虑人情，他直接把法院传票甩刘宏脸上，哪用得着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