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七章 命运的捉弄(1 / 2)余家湾首页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的弟弟出生了,就在我们家炕上,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接生。

那是一个暑气渐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躺在炕尾睡觉,母亲躺在炕头,身下只垫着一条床单,没有褥子。

炕上放着洗干净的脸盆,脸盆里放着父亲刚烧好的热水。

父亲站在地上焦急的等待着,医生则坐在炕沿上让母亲使劲。

弟弟的声音非常高亢,划破了整个屋子的宁静。

老医生非常快速的剪断和胎盘连着的脐带,又在脐带上缠了一圈红色的细绳子,最后用一条干净的床单将弟弟擦了擦,包起来递给母亲。

“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就是个小子!”医生得意的笑着。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将弟弟搂在怀里,一个劲的亲他的额头。

父亲站在地上,激动的搓着手,向医生道谢。

医生让父亲收拾一下母亲产后的床单和胎盘,给母亲做些有营养的,补充些体力。

我掀开被子,看见母亲身下的床单湿乎乎一片,脚边还有个像猪肚一样的肉球,心里一阵恶心,我看见父亲也皱了皱眉。

老医生喝完父亲泡的茶,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医包,又转身对父亲说道:“那个胎盘你们要不要?”

母亲犹豫了一下,父亲则赶忙说道:“不要不要,我们要这有啥用哩!”

老医生从包里摸出个纸袋子,对父亲说道:“那你给我哇,我们行医的,要这有大用里!”

父亲慌忙将那一团肉球放进老医生的纸袋里。

老医生嘱咐了父亲几句,便出门离开了。

母亲躺在炕上开始给弟弟喂奶,父亲则去了灶房做早饭。

我看着母亲,她认真的摸着弟弟的脑袋,嘴里‘啧啧啧’的逗着他,尽管那时弟弟除了吃奶什么都不懂。

我问母亲:“妈,你给他起个啥名字呀?”

母亲头也不抬的说道:“叫君君,你爸让咱们村算命老汉给起的。”

我好奇的问着:“那我呢,我的名字是不是也是让算命老汉起的?”

母亲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的名字就是你爸爸给你起的。”

我失落的点点头,那时候我对君君完全没有任何感情,他是父母重男轻女的产物,是高我一等的存在。

那段时间,父亲天天上夜班,白天则回来做好三餐,给君君把屎把尿,洗我和母亲换下来的脏衣服。

父亲曾给了邻居奶奶几十块钱,让她帮忙照顾母亲,但那位奶奶也只是晚上过来陪着母亲,以防夜里有事需要人手。

我曾在半夜被君君的哭声吵醒,被那位奶奶的呼声吵醒。

我跟父亲说:“别让那个奶奶过来了,晚上除了打呼噜,啥忙也帮不上,君君换尿布还是我下地去拿的,以后君君的尿布我洗就行。”

父亲摸着我的头说:“莎莎长大啦,能给弟弟洗尿布了,真厉害!”

我有些得意,“那肯定的,以后你跟我妈要是忙,我还能哄君君睡觉哩,我要是有奶,我还能给君君喂奶哩!”

父亲“噗嗤”一声笑了,“喂奶让你妈喂就行啦,你帮忙带带你弟弟,哭了给哄一哄,尿了屙了给换洗换洗尿布就行!”

父亲夜里在矿下挖煤,白天还要照顾母亲,长时间的缺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

我心疼父亲,每次看到他在生火做饭的时候,我都快步跑过去,帮忙捣碳、加柴、拉风箱,洗菜切菜的活儿我也积极帮忙干,好让父亲能在下班后多休息一会儿。

母亲出了月子后,这些活儿便又回到母亲手里,但我依然开心的包揽了带君君以及和君君相关的所有活儿。

一半是出于责任,我坚定的认为那是一个姐姐应该做的,另一半,则是我越来越喜欢君君了,他开始会对着我咿咿呀呀的笑了。

照顾君君,几乎覆盖了我学生时代的全部课余时间。

一放学,我就匆匆回家,看看君君尿了没有,屙了没有,然后趁母亲做饭的功夫,给君君换好尿布,然后掏出书本,像个老师一样教他识字,虽然那时候他只会把我的书角塞进嘴里。

后来,君君会走了,我便带着他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过家家,我永远扮演君君的妈妈,小蕾则扮演君君的爸爸,我们一家三口和其他小朋友组成的家庭一起玩逛街、吃饭等各种在父母身上见过的场景。

1997年的秋天,我和小蕾一起上了县里的中学,舅舅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和小蕾,还有后面的两床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一起进了县城。

尽管我在小学毕业时仍然能拿到双一百的成绩,但上了初中,依然觉得吃力起来。

英语和几何成了我的死穴,一上课我就觉得头脑发胀,那些让人舌头打结的单词,那些让我手足无措的平面几何,我曾一度质疑是不是自己脑子真的不太好使。

我常常躲在被窝里低声的背单词,与此同时,小蕾却到校门口的杂志厅借来一本又一本的《故事会》,津津有味的看着。

我问小蕾:“一单元的单词你都背过啦?”

小蕾坐在床上,翘着腿翻着杂志,笑嘻嘻的看着我说:“会读就会写哇,反正老师考的时候会给你念单词,你一拼不就行啦!”

那时候,我相信,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努力显得非常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