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勇也蹲下去,哄着他。维申斯基和佐岛作助皱皱眉头,感觉这个茅小弟太软弱,也太懦弱了。难怪绑架者选择从他这里下手。
医生护士们出去了。书诚瞟了一眼,见维申斯基和佐岛作助两人的腿脚不动弹,哭得更大声了。维申斯基见状,拍拍佐岛的胳膊,两人也走到门口。
手术室里只有书勇和书诚。书诚小声说:“哥,王骁被杀了。在训练场岩石后面的杀人场。是不是要出大事?你安全吗?”
“什么?”书勇的内心又受到震撼。战场还没摆开呢,敌人连杀两人,已经到了短兵相接、丧心病狂的地步。
很明显,王骁和海蜇头都是为了给茅书勇传递情报的而死的。
茅书勇不能接收情报,是因为被隔离了。被隔离的原因是阿五提供了走私线索。
现在看来,海关门口和税务司官邸的请愿,都只是敌人的障眼法。杀害王骁和海蜇头,也是他们连环套计策中的一环。他现在需要看看海蜇头传递的情报内容。
书勇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让弟弟换上,然后,把他的血衣衬衫送到垃圾桶。
“垃圾桶在哪里?”
“垃圾桶在厕所里。”书勇在这家医院的那个朋友说。他叫潘宁,是个外科医生。
书勇想,太好了。到厕所里,就可能摆脱佐岛和维申了。
他向佐岛和维申示意了一下,得到他们的同意,然后,他在往厕所走的时候,顺手从手术台上拿到了一块酒精棉。
在厕所里,书勇用酒精棉处理了从海蜇头身上撕下的那张膏药片,迅速浏览了上面印出的一行字。
这是两条生命换来的情报!
计划早已知道,情报只是告诉他,新的时间和新的地点。书勇将那片膏药上有字的一半扯掉,扔进厕所里,放水冲掉了。
从厕所出来,书勇对潘宁医生说:“潘医生,麻烦你跟刚才那个医生说一下,我要把小弟接回家。”
“接回去?”
“这里不安全。我不放心。”
潘宁去医生办公室。一会儿,带着那个医生回来,那医生说:“茅长官,您弟弟不能出院。”
书勇说:“这点小伤应该没问题吧。”
医生说:“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感染。另外……”他停顿了一下,“既然是刺伤,我担心凶手在刀上做了手脚,你明白的。”
“他怕刀口带毒,会突然恶化。”潘宁医生说,“书勇,今晚我值班。小弟在这里,安全我负责。”
书勇看了看书诚,说:“你看呢?”
书诚想到自己还藏着两枚手雷呢。他说:“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书勇说:“梅竟芳会来的。”
维申斯基不断地掏怀表看时间。书勇俯下身子安慰弟弟:“没事了,哥今天有事,明天再来陪你。”
佐岛作助也安慰道:“在法国医院,没人敢来纠缠你。”
书勇又走到白布床前,揭开白布,理了理海蜇头的衣服,顺手把那半片膏药又贴回到他的腰间。
贴回半片膏药,是为了告诉传递消息的人——情报已经收到。如果不贴回半片膏药,还会存在其他的可能性,或者被医生撕掉了,或者在搬运过程中蹭掉了。
书勇是用一种非常精确的方式,回传了信息。
书勇回头对老孟说:“这孩子是个孤儿,请你帮忙处理这孩子的后事。”
老孟问:“茅长官,怎么处理啊?我就是个拉车的,我担心惹上麻烦。”
“他是因为我弟弟才遇害的,否则,我也不会管。”书勇给了老孟五块银元,“报关行后面有个五号货栈。那里有个搬运工,三十来岁,跟海蜇头是一个村子的。海蜇头喊长顺哥。你去通知他来把他,”他指了指白布床,“把他领走。”
老孟说:“茅长官,那这个钱,我转交给他?”
“你也受到惊吓,你留下,算是补偿吧。”他另外又给了五块银元给老孟。“这个交给长顺。”书勇回头,对潘医生说,“潘兄,小弟就拜托给你了。我明天来接他。”
书勇拍了拍弟弟的脸庞,转身走了。
书勇和维申、佐岛三人回到东海关时,请愿的人们在得到明确承诺之后,稀稀拉拉地散去了。海关内外秩序恢复了正常。对面各个报关行的人蜂拥而入,直奔报关平房。
三个人径直穿过东海关小院,梅竟芳从办公楼走出来,远远地大声问:“提供的日文资料,有没有什么问题?”
书勇想着心思,佐岛碰了他一下,书勇说:“没问题。”
三个人回到小平房。维申斯基代他到穆林副税务司休息的房间复命。佐岛找地方休息。书勇也在自己休息的床上,把自己沉重的身躯,无声地放倒。躺在那里,仍然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有千斤重。
东海关对莱州府掖县太平湾码头的缉私行动,按部就班地推进。
因为有阿迪南传递消息,梅竟芳很快便得知书诚再次被绑架,受伤了。她向松冈请假,提前下班。
凡是一个贤惠的嫂子能想的,她都做到了。她准备了日用品,又亲手做了一顿可口的晚餐,带着满腔的关爱来到法国医院。
她在来到书诚病房之前,先去见了医生,先关心的是海蜇头的伤情,然后,问了问书诚的伤情。尽管只观察一晚,她仍然坚持给书诚换了个高级病房。
高级病房里有电扇,有洗浴间、卫生间,有舒适的起居厅。在梅竟芳无声的调度下,书诚享受着优越的待遇。
书诚在调换病房时,始终护着那个挎包,里面有两颗手雷——太危险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到了高级病房,他首先把手雷藏匿到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