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厉声说:“桂平安同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敌人在得到电台后,一定会派人来搜查密码本。”
桂平安说:“茅先生家只是隐藏备用电台,并不收发电报,没有密码本。”
凌霄说:“这个,我当然知道,问题是敌人不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搜查,想一想,还会有什么风险?”
桂平安说:“我想,茅先生不会在家里存放秘密文件的。”
“你想,你想,什么都是你想,应该想一想,敌人怎么想。”
茅书瑛说:“凌同志,你们不用担心。今天上午,我爸妈从恒丰里104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家里的东西处理干净了。我相信,就算警察抄家,也不会给组织带来什么风险。请你们相信我爸妈。”
凌霄的十个手指插进蓬乱的头发里,低下头,喃喃道:“但愿他们还活着。”
其实,凌霄也在考虑,如果茅先生和沈太太中有人活着,如果叛变了,他会不会暴露?只要桂平安在,应该不会。
在当时的情况下,凌霄也不得不顾忌茅韵声和沈芸叛变的可能性。
茅韵声、沈芸夫妇牺牲这一年(1927年),他们的长子茅书勇十九岁,正在BJ税务专门学校读大三。长女茅书瑛十七岁,在启秀中学读高三。次子茅书诚十三岁,在启秀中学读初二。
从此,他们三人成了革命的遗孤。凌霄和桂平安一起把书瑛、书诚安排在隆旺饭店。
凌霄说:“老桂,你不要回东照里,也不要回兴业里,两个裁缝铺的门先锁几天再说。”
凌霄知道,老桂还有一个裁缝铺。
当晚,果然有警察在弄堂里长的陪同下搜查了茅家。结果一无所获。桂平安又到警察局确认,不会再影响到茅家的孩子。
书瑛和书诚回到东照里家中。书瑛把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书诚问:“少了什么?”
书瑛说:“爸爸的东西,少了一块瑞士金表,一坨把玩的玉佩。妈妈的首饰盒子他们没有发现,随手戴的一对玉镯给拿走了。我的那枚蝴蝶发卡也不见了。”
书诚出门,看到对面的裁缝铺还开着,近前看到桂平安请的伙计阿毛在。书诚问:“阿毛哥,桂叔呢?”
“哦,阿诚啊,桂老板到苏州进货去了。”
“钱斌的孃孃想让他做旗袍,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不知道,他说还要回老家去一趟,十天半月回不来。”
书诚又去了兴业里,那里的伙计也是差不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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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6月28日,《新闻报》报道了《二十六军捕获共党经过》。击毙的共党名单中出现了茅韵声和沈芸的名字。书瑛在家里设了一个简易的灵堂。
江海关和启秀中学知道了茅韵声和沈芸的共产党身份,对于他们的死,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警察去调查,两个单位接待的人一问三不知。
凌霄与书瑛事先在电话里约定,他乔装成电话局修理电话机的工人,来到茅家。在两位烈士的灵堂前祭奠之后,坐下来,问了问书瑛,家里丢失什么东西,书瑛如实回答。他又问书诚:“上学了吗?”
书诚点点头。
“同学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书诚摇摇头。
“凶手是第二十六军。”凌霄平静地告诉他们,“6月26日这一天,我们牺牲了十四位同志。茅先生和沈太太就是其中的两位。”
书瑛喃喃地说:“二十六号,二十六军,这么巧合吗?”
沉默良久,凌霄说:“书瑛同学,这件事,你哥哥知道吗?”
“看到报纸,给我打了电话。现在正在回上海的路上。”
“你们是烈士的遗孤。今后,如果有任何困难,可以找组织。”
书诚说:“凌大哥,我要报仇!”
凌霄抚摸着书诚的肩膀,说:“阿诚兄弟,仇,是一定要报的,我们已经在行动。这次被捕的一位叫黄竞西的同志,JS省委宣传部长……”
书瑛眉毛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