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这肉还十五文一斤,今日怎么就涨价了?”这是和摊主讨价还价的顾客,话说十五文一斤也挺贵的。[5]
“快要到涨水时候了,希望这次涨水别冲了田哦。”这是担心田地的老农。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贪了我们的钱还赶我们走!”这是说着京城那边官话的左司。
嗯?左司?
连藿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人围在名为“愿来客栈”的客栈门口,她扒开人群,挤向最前排。
左司是个斯文人,一个人和一群无赖对骂,结果被气得满脸通红。郁南阁则是状态不对得很,杵在原地虚眯着眼,一看就知道意识迷离。
“明明是你们拿走了我们的行李!你们……你们怎么可以……”
左司骂人属于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那群混混见状更是笑得肆无忌惮:“你个小秀才半天说不出个话。什么你的?这就是我们的。嘴巴里结结巴巴的,天天塞……”
预知到这玩意要说出什么污言秽语的连藿直接上前给他下巴来了一拳,领头那混混顿时失去意识倒地。
左司看到连藿就愣了,那群混混也呆了一瞬。围观的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加上平日里也烦了这群混混,立刻有人大声喊:“陈耀兴你虚啊,被个姑娘家一拳放倒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哄笑,连客栈里面都传来放肆的笑声。那帮混混此时群龙无首,就地演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好几个混混一起站出来,嘴里骂着嚷着要冲上来教训连藿。结果又被众人嘲笑。
“恼羞成怒了!你们一群人对付小姑娘家知不知羞啊!”
“好丑人啊哈哈哈哈哈哈!”[6]
躺地上的领头混混缓了半天才爬起来,眼神怨毒地瞪着连藿三人。左司挺身挡在连藿前面瞪视回去。
“你个婊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连藿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按下左司伸出拦她的手,上前又准备给那人一拳,被周围混混按住,周围众人里面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隔开这帮人和连藿。
左司以为终于来了个讲道理的,没想到跳出一个身量强壮的中年女人,挥着一把菜刀,猛地剁在客栈因为经年刷桐油发乌的木门槛上。
那一众混混见到真刀,一起吓得浑身一颤,反应过来不服气地瞪着那女人。
那女人粗着声音吼:“打个歇眼你们就来欺负读书伢儿了!还欺负女伢家!冇要面皮!”[7]
左司也被吓得一颤,赶忙上前拉住连藿。连藿这才回头和他翻译:“这个姐姐是站我们的,别怕,刚刚是在骂对面不要脸。”
左司极少出京城,这是他第一次跟着郁南阁来这么远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彪悍的女子,拿着菜刀说砍就砍。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惊觉,自己这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小白兔和周围众人真是格格不入。
左司这才有功夫回头看郁南阁,此时郁南阁还能站着也算是归功于他意识坚强,整个人完全处于梦游状态了。
这时那个操着菜刀的女子进行了一系列关于对方父母祖宗问候,一人对战五六个小伙子完全不落下风,语言极尽污秽羞辱。
连藿感觉郁南阁这情况怕是再等人就没了,就拍拍那女子的肩,用当地方言向她喊道:“姐,我这弟兄病得狠了,懒得和这群烂人再讲话,你也莫气了,我得赶紧走了给我这弟兄看病。”
那女子人在气头上,就觉得自己这时候说话语气绝对冲,就朝着连藿一点头,示意她赶紧去,转头又继续和那帮人对骂。
连藿则是拉着郁南阁和左司分开人群要走,左司一脸茫然,郁南阁意识还在游离。
连藿走得急,朝着沅陵城中心街道的医馆疾走,边走边问左司:“你俩不是昨天早上就跟着车队进城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了郁公子还病着,还摊上这帮人?”
左司一边馋着郁南阁一边和连藿说话:“请过大夫了,但是就是退不了热。我请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说没办法。”
连藿脚步猛地一顿,左司也是跟着一停,侧过脸来看连藿这是怎么突然停了。
郁南阁被他俩带的站在原地不动,神色恍惚眼睛半眯,连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他的神态,伸手又给他把脉,最后拍拍郁南阁的脸,没什么特别反应。
左司见到连藿如此,倒也很是信任对方,知道连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连姑娘,公子这是……”
左司还没问完,连藿似是回答他又似是自言自语——
“坏了,我怎么越看越像被下蛊了呢?”
分割线———————
[1]当地方言把姑娘会叫做妹。落雨即下雨。
[2]伢儿即孩子。
[3]当地有些人会把奶奶叫婆婆。
[4]造孽即指可怜。
[5]湘语里仍然用日指天,例如一日两日前日后日。
[6]丑人即丢人。
[7]打个歇眼意为一会儿功夫,一不注意。女伢家即女孩子。冇意为没有,不,表否定。面皮即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