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露娜在笔记本上梳理自己的生活,发现至少三周没有联系喻老师了。她给喻老师发消息。等了半天喻老师也没有回;给喻老师打电话。同样,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不详的预感无端而来。孙露娜持续电话轰炸。
终于,电话被接起。喻老师虚弱的声音响在耳边。喻老师大概不想让孙露娜担心,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说自己得了场感冒,如今已经好过半了,歇两天就会痊愈。声筒放大了喻老师呼吸时的鸡鸣声,这声音一听就是比较严重的呼吸道感染,甚至肺部感染。
孙露娜劝她去就医。
“不行啊。我头晕。走不成路。”喻老师哀叹。
“让敏敏带你去。”孙露娜虽然没有见过敏敏,但知敏敏17、8岁,体格已经长成。
喻老师不说话了。孙露娜想起来,她们母女关系不好。孙露娜决定请半天假,自己上门看望喻老师,不行的话就由她来送喻老师就医。
然而喻老师却不肯说她住在嘉定哪里,让孙露娜有心无力。孙露娜只好电话勤打着点,在电话里多关怀一下。
这天夜里,孙露娜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孙露娜本能反应是喻老师。黑夜里摸索着找手机,喂了一声之后,才意识到电话那头不是喻老师。昏沉中第二个反应是继父打来的电话。深夜急电,莫不是妈妈发生术后并发症?心惊之下,人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嘶嘶响,像蛇吐信子。像人倒抽气。
“喂?”孙露娜半坐起来。竖耳倾听。黑夜里,睡她身边的桃兮口齿不清地问谁的来电。孙露娜想起来,应该可以看是谁的来电。拿到眼前一看,吓一跳,完全没想到是楼下房东。
“房东?”阿圆起床气特别大,谁把她半夜吵醒都不行,“变态啊,她是房东不假,我们可不是奴隶。骂她……不骂也行,关机睡觉。”
阿圆傍晚被颜俊要求5点去他家,给他煮皮蛋瘦肉粥。电子门锁密码发在阿圆手机上,点明打车费报销,不许外卖,只能用冰箱里的食材现煮。阿圆无奈,只好上门按照百度来的方法现学现煮。
或许是食材好,也可能是运气好,煮出来的粥馨香黏润,阿圆自己都喝了两碗。吃饱喝足,洗刷完毕,垃圾带走。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
回家的路上,阿圆越想越气。她这是被迫给人当钟点工去了。妈的,平白让人使唤。恨得她也想滚车轮下讹诈一个。只是车子呼啸着从她身边开过,光是车开过的风声,就足以使她胆怯。
孙露娜摸摸索索,穿衣起床。叮嘱桃兮和阿圆先睡,她到楼下看看。孙露娜担心房东。房东不久前还跟她说夜里睡不着觉。上了年纪的人夜里睡不着是一件危险的事,会引发连锁反应。
孙露娜来到房东家门口,敲门。贴着门缝喊“纪阿姨”。无人应答。耳边的电话还处在通话状态,嘶嘶声时轻时重,时快时慢。
会不会是夜里不小心误拨?
孙露娜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敲邵翰林门。大概邵翰林睡的卧室另有一扇门,她收了力气的敲门声无法吵醒他。没办法,只好掐断纪阿姨的通话,深夜拨通邵翰林的手机。手机很快被接起,孙露娜言简意赅:“我在你家门口。”
拖鞋声响自屋内传来,房门打开,激动的邵翰林一把把门口的孙露娜搂怀里。他的拥抱带着力气和热气,暖烘烘,热卜卜,灼烧着孙露娜。孙露娜惊慌挣扎。这家伙,肯定当自己是夜奔的红拂了。“你妈半夜打我电话。”慌不择言的她这样说。
邵翰林尴尬发愣,孙露娜趁机推开他。
“门敲不开。我担心她发生意外。摔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