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的目光落在她紫樱般的眸子上两秒,默默移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命运的确改变了。
方壶仙舟虽经历第三次丰饶民大战元气大伤,趋于低调。
但如今至少不再因截肢之痛而封闭交易。
活下来的人塑造了无数良性变数。
可命运对于驭空而言,貌似并未改变。
她一切在意的人都走在了她的前面。
一个人在星历八千年后的世界,苟延残喘。
她想和曾经的朋友们一起在星槎竞速中一较高低,就像他们年轻时那样。
就像现在的年轻人们一样。
“可惜这些都做不到了……”
“我的朋友们全部都在我的深眠之中凋零了,甚至连他们的孩子甚至也认不出我,毕竟谁能想到司舵大人其实是和他们过世百年的父母同一个年龄?”
“我曾力争地衡司在我的出生证明上抹消五百年。”
“直到我发现我的孤独并非是因为那个数字吓到了同事。”
“只是因为我融不进这个时代了而已……”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白炽却已经知道答案:
因为同她经历那场岁月的故人都已远去。
无人再把她当作孩子。
她收敛起了疯疯癫癫的丫头模样,学会扮演一个可靠沉稳的掌舵人控制着罗浮仙舟的航向。
她得到了自己曾经的愿望,她成了天舶司的老大。
如今的天舶司再也没人敢对她大声说话!
她成了那个动动嘴就能开除大堆蛀虫的大人物!
然而代价就是所有人都要依靠她,她是停云商贸洽谈的武力后盾、她是规划航线一路向前的司舵大人。
她却没有能依靠的人了。
渐渐地,她变得寡言沉默。
那个活泼开朗的人格在她心中逐渐枯萎。
撑起了一副寡言冷漠的躯壳。
有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鬼魂。
一个替旧友挚爱守望仙舟的鬼魂。
飞行甚至不再是她所热爱的事物。
尽管脚踩地面时感疲累。
可她已经习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毕竟对风筝而言,没有起飞就不会坠落。
驭空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些多。
和一个初次结识的朋友不应当一开始就倾诉苦水。
那会让自己显得很软弱。
可她控制不住。
尽管她告诉自己这两个不是一个人。
可他仅是噙起浅浅的弧度。
玉瓷般的小脸赫然有着狐人般的宠魅。
这是什么意思?
驭空只觉得这份浅到几乎不可捉摸。
但又的确存在的弧度有股浓烈的既视。
那个在丹鼎司病床前守着自己的医士。
那个在婚礼上表演三口一头猪的夯货。
那个在星槎海送自己一捧蒲公英的家伙都是这样笑的。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好比是一张白纸,无论再怎么对折都能让人一眼揭穿。
同样的。
一个人无论换了多少个身份,变成多少种形态。
他行走间的仪态、思考事情的角度、以及最简单的情绪表露都难以改变!
就好比是米糕没幻戏社的太监作者就算换了一万个笔名。
总会有人从文风中对他精准爆破。
大家不要看大内总管的书啊!
白炽意识到身边的人突然起身。
只见这位司舵大人在习惯性的负胸而立间透着审视般的严肃。
“能够再次声明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叫白炽。”
他重新认定了这一重身份的名字。
“曾和某个一路莽到底的丫头结识于宣夜大道三十巡镝的星槎服务,曾经救过一个心脏差点被抛开的天舶司云飞行士,曾经带着她去参加我姐姐的婚礼,也曾经做着她的星槎……飞到过穹桑的顶梢俯瞰整片方壶的汪洋!”
驭空望着眼前这个瓷器般的家伙。
随后有只玉手揪住了白炽倒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