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回拨。
“事儿出了差错!”
“嗯,老兄,劳您帮我搭把手。”
刽子张站在门槛外,左手上提着一块五斤重的老腊肉。
在他右手边的是三角脸,秃噜嘴,不停摇晃尾巴的大黑狗。
夕阳拉出他俩的影子,越过门槛。
“请进。”
屋子里,仵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刽子张,张海山这才不徐不疾地踏入屋子。
“菊花茶喝吗,清热下火。”
仵作笑了笑说道。
“陈师傅,我快人快语,那个新科举人,杨乃武我跟丢了。想请你帮个忙搭把手,这人是从我管辖大狱里走出去的,我得把他的带回来,不然,就对不起刑门主事这个名头。”
刽子张如是说道。
他一进屋就把门后的夕阳给挡住了,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线进来。
整个好似一面粘稠漆黑的幕墙,黑得可怖。
“好说。”
仵作笑谈道,顺手抄起翘头几条案上的一紫檀木盒,递过去。
“大爷,您选一个吧。”
声音透着丝丝缕缕的沁人心脾的凉气。
常年与尸体,死人,邪祟打交道,未语先带三分寒。
刽子张顺势把腊肉放条案上面,一入手,就觉得木盒分量颇为不轻。
他抽开一看,上中下拢共三层。
每一层都摆放着一炷香。
第一层是清香,第二层是红香,第三层则是金粉搓成的金香,一瞧就知价值不菲。
自古以来刑门刽子手与仵作都是下九流的行当,可其中不乏种种异人。
大家都是难登大雅之堂之辈,谁也不要瞧不起谁来。
刽子张对仵作陈就很尊重,香盒一抽开,他就知道这代表三种不同的价格。
他抬眼向仵作望去,等着对方细说。
“香有三等,第一等请的是我祖上炼制的飞天僵尸,金粉混血掺和着烧,才能请得动。杀人除敌无往不利,四大练只一练的必死,两练的苟活,三练亦有可能身遭死劫。”
“第二等则是一只被片了的女鬼,当初太平军闹得沸沸扬扬,抓了不少的女将,什么洪宣娇,周秀英,苏三娘,许香桂,咱都闻不着味儿。”
“不过,仿照京城刑门大姥姥的手法,我也买了一个太平军的女人,叫什么冯大妹,片来耍,练练手,肉一块块片下,凶戾无比,养出了一只厉鬼,我这一生根本皆系于此。那会儿为了搞到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可是耗费了俺家大半积蓄。”
刽子张听得微微眯眼。
大姥姥说的是京城中的刑门主事。
那家伙,可就厉害了,朝中六品的部堂见了也得问安,称一声大爷来。
天下刽子手的行首。
他这身本事过去投效,在京城刑门最多也就混一个帮工的外甥。
在刽子手这一行当,能尊号姥姥的,可了不得,得有通天道行!
“这第三等嘛。”
仵作卖了个关子,搓了搓指头道:“喂点青香就好,是我三年前养的一头鬼婴,把妇人肚子里,九个月大的胎儿,生生扯出来,以古法炮制。全程不打麻药,那妇人疼得越是厉害,哭嚎得越惨痛,一尸两命,怨气缠绕,这鬼婴也就最凶戾。”
“只要有仇人八字,追凶索敌,我这鬼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奉一柱香,十两银子就能为大爷除了后顾之忧。”
仵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寒光,逼视着刽子张。
“好说。”
刽子张解下钱袋子,心里其实是有一个预期的,知道对方没有胡乱要价。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能让我手刃仇敌,刑门大狱死了不少的好儿郎,可不能就这般白死,找到那杨乃武,我要让他成为这断头刀下的亡魂。”
刽子张眼帘下垂,凶威不显,好似一只闭目,打鼾的睚眦。
其一呼一吸都有着黑色的浪头,狠狠拍打牢狱大门。
……
“姐姐,我不想吃……”
“你说二郎一大早带个背篼出门是干啥?古古怪怪的,难道他想采药谋生?”
詹彩凤轻轻推开杨菊贞递来的冬枣,忧郁说道。
这小女人两撇柳眉一压,柔柔弱弱透着让人怜爱的风情。
“二郎,可是举人老爷,他的事情,自有主张,咱们都是些妇道人家,东想西想反而会添乱。再说做郎中倒也不错,起码能混个温饱,这些日子坐山吃空我才是真的犯愁呢?”
杨菊贞抓着詹彩凤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