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再过一个路口就是海洋大学了,庄鹏没有找向婉的打算,也不想让向婉看到这副颓丧的样子,他只是想到那里坐一坐。
海洋大学的校门口,庄鹏在一个花坛边坐下,花坛里长着一棵樟树。他刚点起一支烟,却听对面七八米外的另一个花坛边,传来一声吆喝。
“嘿!兄弟,赏一支呗!”
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和庄鹏年纪差不多,他穿着一件酒红色的衬衣,扣子开了好几个很是不整,红着双腮有些醺态,手肘拄着花坛半躺着,翘起来一半屁股。
烟盒里只剩一支,庄鹏抬手扔了过去,这一瞬间他发觉自己魔怔了,莫名其妙的,他竟然觉得这人和向婉长得很像。
红衣男子接过一看,竟是那种没有过滤嘴的老式香烟,只吸了三五口便丢掉了。
“向清峰!你怎么活得和一摊泥一样!”
一袭蓝衣,背对着庄鹏,倏然出现。
“我能怎么办?所有能赚钱的事你都不让我干,我怎么直溜起来啊。”
“你都把自己送进局子了,还不知悔改吗!”
“姐,其实就算我在局子里待几天也没什么,关键是出来之后你不要拦我呀。富贵险中求,我没怎么上过学的都知道,你一个大学老师还不懂吗?”
一声脆利的耳光,终于把向清峰扇直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回福鼎吧随你造吧。”
“车费,姐,我需要车费啊。”
钱到手的向清峰突然挺立起来,一打量才发现扣子都没系好,正这时腰上的寻呼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立时雀跃,招手路边出租车片刻不见了踪影。
向婉坐了下来,拿出一个手绢,先是擦了擦脸颊,不经意间拂去双眼泪光。只见她抬头望着天长舒一口气,当她目光缓落,落在对面樟树的枝梢,等她再沉沉而望,落在了树下的庄鹏。
四目相对,二人都是相识以来最差的气色,半干的樟树叶簌簌而落,在两个花坛中间轻舞,在落地的一刻随着轻缓的风,倔强地挪着几分。
无声无息,庄鹏和向婉都不想说话,然而望着望着,二人忽然扬起嘴角,他们从对方的身上体会到真实的苦笑。
不多时,一辆辆自行车挡住了二人的视野,但见那自行车的后座上插着一面旗子,招展之间写着——
旗子营水产城中秋节盛大开业,首日全场九折。
一直等这车队走远,庄鹏也未收回目光,他若有所思、思到了新的地方。出乎所料的是,对面的向婉和庄鹏一样一眼追了很远。
区别在于,庄鹏满心都在盘算一种可能,而向婉在看到旗子营的时候,却是往事翩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