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期直愣愣地看着其中一张纹身的图样。
女孩子凑过去看,是一条小丑鱼的图样,细细的眼睛,薄薄的鱼唇,样子有些滑稽。
这男孩子品味真独特。
女孩子心里想着,她指着那鱼,问秋期:“这个?”
秋期缓缓地点了点头。
虽然涂了麻药膏,可那针一下一下戳进皮肤的时候,秋期还是感觉到了疼。
可是让他觉得奇妙的是,这一针针的洞眼像是一个个排泄口,把他这一阵子心里的那股无端的闷气一点一点就给扎了出来,那一种痛着的快感,竟让他有了入迷上瘾的期待。
没一会儿就纹好了。模糊的伤口上交错了几条黑色的点状线,似是能辨出鱼的形状。
秋期看了又看,真好,手心里的刺痛感,是他这段日子来,难得不觉得自己麻木的感觉,这令他欣喜。
他握着这份刺痛回了工作室。
蜷在转椅里恹恹地睡了会儿,手心里的感觉逐渐淡去,没有小半天的工夫,已经不疼了。秋期展开手心又看了看,红肿消了下去,小丑鱼更加清晰可辨。他抚了抚鱼唇,心里的慌张又冒了出来。
他怀念纹身时扎进皮肉里的尖锐的刺痛,痛得没有时间去感受心慌。
他站起身,走出工作室,又走进了那家纹绣店。女孩子见又是秋期,以为刚才的纹身有了什么问题,她紧张地看着秋期。
秋期扫视着墙上的图样,指着其中一幅:“我想要纹这种整个背面的。”
女孩子诧异地看着他:“这种只能每天纹上一部分,要持续一阵子才能全部完成。”
每天?秋期急不可待地点头。
女孩子又问他:“你从事什么工作?还是学生吗?这么大的纹身有的时候是很难遮掩的,你方便吗?”
秋期迟疑片刻,还是点了头。
“好,那还是先选图样吧。”
秋期看着墙上的那图样:“我就纹那样的。”
“今天纹吗?”
“现在。”
从这天起,秋期每天下午都会去纹绣店待上半天。店里从没有其他的客人来,所以每次纹完了,他总会在店里睡上一会儿休息,那张美容床竟成了他睡得最踏实的地方。
慢慢的,就和这女孩子熟了,知道她叫小夭,知道了她是美院的高材生。
秋期始终没问她,为什么不是开画展,而是选择了在人体上作画。小夭也知道了秋期的身份,却从不向他打听任何圈内的消息。
十天之后,纹身完工了。秋期从反射的镜子里瞧见自己花成一片的背部,那是一对翅膀。
有人说,想要自由。可如今,却谁都不得自由。
小夭问秋期:“怎么样?还满意吗?”
秋期点点头。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纹这样大片的纹身,不像你的气质。”
秋期笑了:“我也没想过,不久以前,我还是很讨厌有纹身的。”
“那你为什么会……”小夭不解地看着秋期。
“我喜欢这种感觉,钻心的疼,很爽,很过瘾。”
小夭更惊诧了:“你是个怪人,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疼的感觉。”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爱明媚的画室,而喜欢窝在这么一个暗仄的纹绣室里。你也是个怪人。”秋期边说边穿好衣服,对小夭挥挥手:“走啦,我们应该不会见面了。”
“不纹了?”小夭笑着送秋期出去。
“不能纹了,再纹些什么就真的遮不住了。”秋期在门口站定,“这十天,谢谢你。”
小夭腼腆地笑:“回家小心护理,这两天洗澡一定要格外留心。”
秋期把手伸过头顶,左右大幅度地挥了几下,走了。
过了正月十五,工作室就开工了。fendi因秋期的代言力强,由内陆地区的大使直接进级成为全球代言人,这是fendi第一次启用华人作为全球代言。吕郝为此开心的不得了。
接连几天为fendi站台后,秋期终于接到通知进组拍摄。
这是一部城市偶像剧,剧情不长,秋期又只是个男二,所以戏份不多,也不复杂。
这是秋期第二次拍连续剧,和女生演对手戏却是第一次。幸好,这部剧的女主他认识,之前录制happy家族那个漂亮的小爱。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姐姐豪爽的劲儿让他很喜欢。
几天戏对下来,秋期已经和小爱颇为熟稔了,两人经常互损,拍戏的日子倒也过得欢脱。
钶铂经常会来看秋期拍戏,秋期对他或明或暗的邀约总是想尽办法推脱。经了和丘为予的这一场离别,他似乎突然定下了性子,对于走红与否,出名与否,不那么急躁了。
或许,再没了那个人在前面,他失了拼命追赶的劲头。
慢慢来吧。
这一慢下来,秋期将专注度更集中于拍戏上,也真正品出了拍戏的魅力。难怪那人一直说,拍戏的妙处能体味各种人生。
在别人的人生里,再痛也只是假的,哭过喊过了,导演一声“卡”,也就缓回了悲哀,不再漫无尽头地心伤下去。
所以秋期逐渐真正爱上了拍戏。他努力地向剧里的几个主演学习表演的方法,他期待而又享受导演再次的“action”。
只有一点令他尴尬,和小爱的情感戏,他总也走不进内心。他不喜欢每一个亲密戏的场次,他完全不知道,对女孩子,他该是怎样的姿势去拥抱,怎样的语气去宠溺,甚至于一场求婚的简简单单的戏码,他拿着钻戒给小爱戴上去的一幕镜头,他被“卡”了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