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拖拉机上,显得有些嘈杂,人们大多议论着今天白天出的事。 “你们说是不是有那啥?”一个大娘小声的念叨着,这寒衣节刚过不久,是不是这人没给祖宗进贡啊! “哪啥?现在都新中国了,这是封建愚昧!咱们要相信科学!”妇女主任在一旁听了不短时间了,这怎么还越扯越歪?什么神啊鬼的,她作为一名光荣的党员,要坚决的纠正这种错误思想! 大娘翻了个白眼说:“啥啥啥呀!你知道个啥!拿个鸡毛当宝剑,你以为你谁呀!” 说完大娘还把千层底脱了下来用手抓着鞋在地上拍了两下,直说:“贼小人,恶心人,平常没事犯小人!鞋底脏,冤枉人,拍死小人顺心神。” 这票唱念做打,哪怕是这拖拉机颠荡颠荡颠,刘雅都能隐约听了六七分,剩下的一猜就知道是啥意思了。 “呵!丑儿媳妇,咋着,你对我这个妇女主任是有意见啊!有意见你就直说,指桑骂槐的是个啥意思。”妇女主任直接就站起来,可用尽蒙了,加上这拖拉机走过的道坑坑洼洼的,一个颠荡差点摔倒,亏得一旁的小媳妇给人扶住了。 大娘笑着说:“有理不在声高,啥叫指桑骂槐,俺这大老粗不懂,咋的辅助主任要给我们上课扫盲呀!” 大娘说完,一边的早就看不惯这个妇女主任的人们就开始起哄。 “是呀,这指桑骂啥?妇女主任再给我们说说。”这是东头老张家的,他和丑家大娘是一个村子嫁过来的,算是老姐妹了。 “嗨!不是指桑骂槐嘛,我都记住啦,就是不懂啥意思,咋的,妇女主任不再细着说说?”老古家的也掺和一嘴,她喜欢占小便宜,可没少被这个妇女主任教育,如今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也有那和稀泥的,一直在一旁喊着:“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一个村住着不至于的。” “少说啥呀,我看啊,就是平常说的少了,不然哪里有啥指桑骂槐。”丑家大娘可不惯着臭毛病,有些事就得掰扯清楚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呢,有这一回就有第二回,蹬鼻子上脸和不要脸的多了去了。 “怎么了?你这是宣传封建迷信!我说你两句还不行了?”妇女主任脸憋的红里发紫,看着就让人难受。 丑家的翻白眼冷笑不屑一顾,继续说着风凉话:“我说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我说什么了?我是给你画符喝药了,还是顶仙跳大神上身骗钱了?没有吧,你说我宣传封建迷信,我说什么神呀鬼的了?我说啥了?啥也没说呀!” 丑家大娘一推六二五,反正她没有直接说,这话就有的是说头了,她没说出口你知道她想说的是啥意思?这就是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哼!”妇女主任将胳膊蛮横的从一旁的小媳妇手里撤回来,也不向人家道谢,直接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生闷气。 这小媳妇不干了,直接嚷嚷着说:“你啥意思,我扶你还扶出错来了?什么个东西,怪不得别人都说你不是玩意呢,还真不是个东西,呸!” 吐沫星子直接喷到了妇女主任脸上,你生气就生气呗,干他屁事,凭啥她帮了忙,回头还得看你脸色,惯的你! 这回妇女主任是真不占理了,被骂了一通还不敢还嘴,没看着一旁的钱家寡妇正等着她回话呢,妇女主任只要感回一句,今天钱寡妇就好一哭二闹三上吊,抓头发扯衣服抓花脸,能给你玩一套两个钟头不带重样的,要论撒泼那是谁也赶不上这个寡妇。 钱寡妇看着妇女主任没回话,还有些遗憾呢,不然闹上一场,她还能让人家赔俩鸡蛋呢,呵呵,这世道对谁都不好,她可不管杂七杂八的,能活下去什么脸面啊,都算个屁。 刘雅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这乡村地头的,要是没有这些撒泼骂街的能少九成的乐子。 刘青峰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城市里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惯会扯一块遮羞布罢了。 这一趟拖拉机坐的值了,其实在乡下,除了那真和善的,谁都动手撕扯过,就看刘雅打张存喜可是真的和那了,可村子里完全不在意,只要不打的要死要活的,这其实都不叫事。 拖拉机赶回村子日后已经是大中午了,日头好好挂着,却并没有带来多高的温度,只不过日光刺人,刘雅从拖拉机上蹦下去,心想要不起海河实在是富裕地方,这拖拉机怕是三十年后都不多见。 小两口大步向前迈着向家里走着,不远处听着丑家大娘在喊:“六丫头!” 刘雅回头见着丑家大娘挥手,示意等会她。 这丑家大娘和刘雅她娘关系好,算是上是挚交了,当初刘雅亲爹没了,身后事丑家的大爷大娘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就那副棺材都是丑家上辈老太太打的,只不过老太太身子骨确实硬朗,这都五六年了还活的结实着呢。 “你这孩子!也不和大娘说两句话,见外了?”丑家大娘拍了下刘雅,然后眼睛又打量着刘青峰,“前阵子娘家出了点事,你这结婚我都没顾上!你大爷倒是来吃喜酒了,可他那糊涂样怕是来当戚来的!来大娘补给你的嫁妆,我是把你当闺女的,你可别推辞。” 刘雅赶紧说:“大娘,我看你才是见外了吧,这东西我可不能要,哪儿那么大的脸呀,快别撕扯。” 刘雅将这塞过来的东西就往外推,丑家大娘就把东西样刘雅衣服里塞。 “你这孩子,赶紧拿着,咋这么不懂事呢!” “大娘,这可不行,我都出门子了,这东西可不能要。” “赶紧的,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大娘了,这都是人呢,看着了不好。”丑儿大娘说着还一边示意周围有人,眼疾手快的就抓住了刘雅的兜,东西就要往里塞。 刘雅又赶紧扭着身子,就往后退,说啥都不要。 一个非要给,一个推辞不断,刘青峰咽了下口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啥,因为他觉得这大概是一个世界上最难的题,判断不出这俩人是否是真的想给真的不想要。 得了,当背景板吧。 村子里这时候来往的人正是多的时候,丑家大娘和刘雅这两个人的推让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心里都嘀咕着这是撕扯什么呢? 刘雅喘着粗气,心里想这种情况每年都有,就说逢年过节孩子只要有给超过一毛的压岁钱,长辈的还好说,要是平辈的,孩子他妈和给压岁钱的,两个人能撕扯半个钟头,为了啥?谦让呗! 其实这钱既然掏出来了,给的甭管真不真心这东西就是金额没你要给的了,而推辞的,其实也肯定是要拿的,不然就某些不给面子了。 再说这人情社会你来我往的,实在是谁也说不上占便宜吃亏。 两人撕扯了五六分钟,最后还是年轻的刘雅失败了,她的衣服兜都给扯大了,最后这东西塞到了她衣兜里丑家大娘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也没有再多说话,所有的情感都在撕扯里表达完了。 其实,要是没有这顿撕扯,那就确实尴尬了,钱一给你你就收了,下面的话都不好说了,好似给你钱像是应该的似的。 “所以你到底是想不想要?”刘青峰对这个问题非常的疑惑。 刘雅笑了说:“有的想要,像丑家大娘,这是实在关系,拿着不亏心,以后她家有事了,我肯定也得来这一回,可是别人感情不深关系浅的,那就不想收了,因为这是人情以后肯定是要还的,还就需要给出东西,这拿到手的还没怎么样呢,就多了份以后要送出去的,心烦。” 这事呀,还得是视情况而定,就像是他们俩结婚如果收了一份重礼,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以后这人要是找上门来求着办事,这你如果不想帮忙,还不得绞尽脑汁的想借口呀, 刘青峰明白了,还得看感情深不深, “人情达练及文章。”刘青峰帮着刘雅将散了的头发别好,刘雅微微一笑,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副有些‘疯’的撕扯模样。 刘雅笑着说:“别弄了,咱们俩赶紧回家吧,这忙活一上午,回家烧火做饭然后再好好的洗洗。” 刘青峰笑着点头,两人继续朝着家里走,剩下的一些看热闹的,心里想着是过日子的,而且俩人感情不错,以后差不了的, 回到家里,还没等坐下,林老太太就登门来了,笑着和刘雅说话。 “六丫呀,你们是去县里了?我听说出了啥事,你们去赶集了吗?要是听说了和我老太太说说解解闷。” 老太太这可真是人老心不老,这才多长时间县里的八卦消息她都知道了。 刘雅假模假式的想着外面看了看,然后缩着脖子一脸沉重,这是要窃窃私语的模样。 老太太被唬住了,心想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呀!真刺激…想着心跳都加快了,她对这神呀鬼的都感兴趣好打听。 “这不是有个卖地主家东西的,不知道为啥跟疯了似的砸碎了一个上面又是白鹤又是莲花的大缸,大缸那个漂亮呀!”刘雅还故作遗憾的拍拍手,“您说可惜了得不。” “太可惜了,准不定是啥宝贝呢,接着呢,砸碎了以后呢?”老太太好奇了。 “那砸的稀碎,这碎片里刚像还有着啥东西,然后您猜猜是啥?”刘雅小声的说道,林老太太一听眼睛一亮,里面能有啥呢? “想不出来,有啥呀!”林老太太琢磨不出来,赶紧的问,好气极了。 “我也不知道呀。”说完还使劲拍了下大腿。 林老太太这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她好奇心都上来了,结果还不知道! “那你知道啥呀。”林老太太赶紧的接着问。 “回来这人就晕倒了,砸在地上闷头响,您说吓人不。”刘雅摇头,一脸神秘的样子,顺便还往灶台里多添了些柴火。 “可不是,多吓人呀!这人没事吧。”林老太太眨着眼睛,连皱纹里都写满了好奇,让刘雅非常怀疑老太太和白婆婆那么熟悉,怕是因为白婆婆懂得多鬼神之事,正和胃口吧。 “咋没事,让守着大集的人给带走了。”刘雅一脸的小心翼翼,那样子好像要被带走的是她。 “你快说,快说,别老吊我胃口,为啥被带走了。”林老太太这个着急呀,你说这人咋这么坏呢,还不一口气说完了,非得听个她的回话。 刘雅笑了一下说:“您是没看啊,这人摔倒了,就有人想去帮忙看看是不是出事了,结果这人们还没等迈开步呢,就开始倒霉了,是扭脚的扭脚,扭腰的扭腰,还有被拉了一身鸟屎的,你说多倒霉呀。” “这是为啥呀。”林老太太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个杏眼,年轻时候这眼睛肯定漂亮。 刘雅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为啥!不过呀,当时周围听说有不少人呐,一个赛一个的倒霉!” 林老太太非常入戏,皱着眉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啧啧!真的这么倒霉?我听说东家坳那摔断了腿的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反正好多人都倒霉了呢。”刘雅又不是医生,分辨不出是崴脚还是短腿的。 “还有那么什么人脸,火的什么的呢?”老太太还真是知道的不少,大概是村子里有人当时正在现场吧。 “那个火就是不知道为啥,那个缸忽然就烧起来了,火可不像是咱们这灶台里的这样。”刘雅指了指金黄色的火光,“那火是黑色的!就好像密密麻麻的人脸堆积在一起燃烧的,好像还能听到哭声呢,可吓人了!” 林老太太眨着眼睛,嘴唇抿成一条线,最后问出:“当时你也在?” 刘雅摊手说:“不在呀。” “啥!你不在呀。”林老太太有些失望,然后有一想要是在那里肯定会倒霉,还是不在的好,“不在好,要是倒霉了多晦气呀。” 林老太太说完还拍拍嘴,站起来:“行了,我先走了,你们赶紧吃饭吧,我去老大媳妇家里坐坐去。” “那您慢点呀。”刘雅笑着送人。 刘青峰这才从屋里出来,见着刘雅小声说:“走啦。” 刘雅点点头说:“来听热闹的,结果我这个不在案发地的,说话自然不算准了,这不又去儿媳妇那里求证了。” “那为啥还要费这事呢?”刘青峰对这女人家的人情世故不大懂。 刘雅笑着说:“这肯定是老太太儿媳妇倒霉了,她来我这里打听打听这霉气传不传染呗。” “那是有答案了?”刘青峰问。 “咱们都是坐着一路车来的,这不也啥事都没有嘛,打听好了事情回头好有话说呀。” 刘雅摇头,这一件事还得拐好几个心思呢,甭管多大的女人,她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的也猜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