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下,好戏已是备好,小生登场之前须得鸣锣开场。十八金铭卫在进镇之时便匿了行踪,上官安以接风的名义宴请沉默和言教主二人。 下午言教主戏耍江湖人,让这些人意识到对付言教主这个魔教妖人光明正大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他们必须智取。言教主终究不过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江湖人决定威逼利诱,这一场宴席自是鸿门宴。 一桌宴席,美酒佳肴,没有摆在偏厅却是摆在正厅,厅门一关,当是宴请鸿门。沉默和言教主落座后,众人少不了礼来我往的客套话。 “这菜里有毒。”言教主一开口,谁都不敢下筷。 沉默瞧了上官安一眼,叹息一声,起箸吃了第一口。半晌后依旧威风八面淡然自若。 言教主刺了一句,“沉大人当真是乐于牺牲奉献。” 沉默拇指别过筷稍,竹筷腾空而过敲上就坐在她身旁的言教主的手背。 言教主岂能让沉默如愿,反手转过竹筷就和沉默的筷子杠上。三招之后,胜负不分。 沉默拿竹筷点了点桌面,示意言教主赶紧吃饭。 言教主也知道这宴席约摸就是鸿门宴,但他总不能缩在房子里不出门。言教主一句饭菜有毒其实是想试探一下,若是上官安面露心虚惊恐之色,这饭也就不必吃了。而在言教主和沉默的观察之下,上官安的额头青筋直跳,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想来是被冤枉了,这饭菜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言教主就是心上不舒坦,一开始这女人与他心意相通,他感觉甚是良好,甚至有种一见如故之感,但是现在,他有火。 旁人饭还没吃两口,桌子底下言教主的腿便开始不老实,一脚,向沉默踹了过去! 沉默闻声而动,面上纹丝不动,脚下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桌面上言教主啄着小酒,沉默扒着饭,一派祥和,桌底下摧枯拉朽谁都不留情面。 砰的一声,夹杂着二人内力的一脚轰然相撞,冲得二人分别带着绣椅滑出数米远。 嘎嘎细微的声响从言教主的手里传出,言大教主终于明白自己这股无名火,沉默这女人他根本撩不动! “够了!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上官安揭竿而起,旗名八卦,这一男一女绝对有猫腻! “沉大人和言教主当真是交情匪浅。”上官安端着一张受害人的脸,揣着一颗八卦的心。 沉默放下手里的碗筷,眉间似是不悦。 言教主望着沉默的不悦,也许有一秒的中伤,扭脸他又浮上几分挑衅的笑,“本教主想和谁交好便与谁交好。” “只是沉大人身份尊贵,本教主不过一介布衣,怎敢高攀?” 言教主话是无所谓,但语气可谓酸咩咩。在场的江湖老手眼珠子哧溜一转,瞬间明白了过来。 话不多说,菜没上齐,酒先开场。 上官安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一壶酒,斟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言教主,“言教主,这三宝之一的白玉杯倘若真在我金沙帮,还望言教主能坦言相告它的所在。这样老夫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这一杯算是老夫敬你。” 言教主没有接过酒杯,话却是落下了,“白玉杯的确是在金沙帮。只是它的藏匿之处……本教主本没有义务告知你们,所以上官帮主这杯酒,可算是求?” 上官安紧紧捏住了酒杯,手背的青筋依稀可见。 “言教主,你十五岁涉足江湖,距今已有十年之久,论名声,论威望,老夫乃至整个江湖都无人能有你这般作为。可同样的魔教在你手下越发张狂,以致成如今的江湖一大祸患,即便魔教解散,魔教的千万教众也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言教主只抱以一笑,三分讽,七分嘲,“上官帮主可算说了句公道话。本教主英明神武实所共鉴。” 上官安哈哈一笑,“言教主偷得三宝,如今却是祸引我金沙帮,当真是好计谋。” 窸窣的声响爬上了这房间的屋顶。言教主耳朵动了动,原来是在外面埋伏着。想逼他说出三宝下落? 沉默本是靠着柱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刻直起身子,向前走了一步。 “只是言教主未免太过自负,进了这金沙帮老夫怎会让你轻易离开?” “看来这杯酒本教主不喝也得喝。”言教主闻了闻酒香,“闻这气味,想必是软筋散。” 一众江湖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惊,然后眼神飘忽,颇为心虚,谁也没有去看言教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两句话。 言教主眼扫众人,勾唇一笑,“看来诸位当真是慷慨大义,竟没想换成□□,直接要了言某性命。” “魔头你死不足惜!但你的命还得留着找三宝,怎么能轻易死掉?”有人闻言立马冷哼了一声。 众人合伙谋害言教主,所有人都看着,所有人都盼着,都盼着言教主喝下这杯软筋散。这样他们才能站得上风。 言教主迟迟没有动作。 有人不耐烦,“魔头你还等着干什么?魔教已灭,谁都不可能再来救” 没有剑光,没有剑影,没有任何出鞘的声响,流光已然抵在了说话人的咽喉。 沉默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伤害! 沉默望向言教主,很认真的,她摇了摇头。她认为言教主完全没必要受这些人的胁迫。 言教主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他这个人向来最是讨厌被人护着了。 偏偏他的嘴角就是要咧着笑。 “既然这是软筋散,不是什么要命的玩意,上官帮主可有胆与本教主同走一遭?” 上官安心说歪理一通,刚要拒绝,言教主又道,“毕竟藏宝之时月黑风高,若是本教主一时不慎,给诸位指错了地方,那可就不怎么美妙了。难道上官帮主即便解药在手,也还是害怕?” 上官安是个老江湖,有点良心,有点耐心,少了些意气,多了些血气。反正他也有解药,陪言教主一起喝仿佛就显得不是那么心虚,愧疚。 言教主一手拦住,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同上官安的换了一遭。 同一个酒壶里出来的酒又有什么分别?软筋散就是软筋散。 上官安望着本属于言教主的酒杯,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下意识顿了顿,谁也不知道这酒的背后究竟会是什么。 言教主执杯,“名门正派本就该以侠义为先,上官帮主不会不敢吧?” 上官安仰头便是饮尽。 酒杯贴上唇角,掩去言教主嘴角一抹笑。 “啊——!” 滴酒未沾,上官安的惨叫生生止住了言教主的动作。 忽而烛火尽灭,屋外骤起闪电,一阵强光将院头站立的弓箭手尽数印在窗纸上,光影错乱之间,上官安自扼咽喉,却要向天呼救。 咚然一声,再无声响。 光明再临之时,只有恍惚间的错乱,震惊。突如其来的变故,上官安竟在这时候死了。 言教主望着上官安狰狞的尸首,静静思量了一会,祭奠般将杯中酒洒在地上,神色浅淡,道出一句,“真是有趣。” 原来所谓的软筋散逼迫不是鸿门宴,真正的鸿门宴请在这等着他。 ——嫁祸。 “师傅!”易孤惊呼,手指搭上上官安的脉搏,已然没了搏动。 易孤瞬间双目充血,“魔头,我要杀了你!” 抬手只见,金光四现,金钱镖应声而出。锵然四声,流光剑过。留下的只有的收剑入鞘之声。 “沉大人这是何意!?”易孤垂下手,指缝间收回的正是刚才被沉默打掉的四枚金钱镖。 沉默蹲在上官安的尸体旁,抬手触上上官安的鼻息,当真已然死了。沉默粗略检查一番,身上没有伤痕。 流光剑咚的一声点在地上。 “来了!”未见其人先问其声,今朝脚踏轻功,身似残影,晃了几晃便穿过数十弓箭手冲了进来。 今朝翻了翻上官安的尸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道,“指甲呈青黑色,且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想来该是中毒。” 跌落在地的酒杯里尚有一些残余,今朝拿出银针一探,银针赫然变黑。这杯子本是言教主的,上官安和言教主换了才导致的死亡,所以说这下毒之人原本是想毒死言教主,只是不小心杀了上官安? “魔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家师好意与你和解,你却是恩将仇报在酒水里下毒,今日我便是死在你手下也要替天行道杀了你!” 易孤怒吼一声,双手直翻,金钱镖似漫天花雨般飞散而去。 剑刃浮动着颤动的烛光,浮光掠影,一泄流光。 满地金色散落,沉默抬起如水清亮的流光剑,剑锋直指易孤。 “沉大人这是要包庇这个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