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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给义母请安。”云莺垂首屈膝。

林氏闻言抬头,瞧见云莺舒展了眉眼,“莺莺来了,坐吧。”

“义母找莺莺可有急事?”云莺道谢后在圆杌子上坐下。

“你可别和我装傻,裴公子虽身份背景我不知,可瞧他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人家,你这还瞧不上?”

林氏瞧着她姿容卓绝的容颜无声感叹,一晃眼十年了,云莺是她一眼便瞧上的,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她只生了两个儿子,没个女儿,便有意认她为义女,云莺也争气,这些年为云楼打响了招牌,为她赚了不少银两,林氏也盼着云莺能有个好结果。

云莺攥紧了手中帕子,“义母,可是裴公子逼您了?”

林氏晓得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可你为何瞧不上?”

云莺松了口气,抿唇恳求道:“非我瞧不上,义母,我不想为人妾室,也亦知没的选,遂不想离开云楼,望义母怜惜,别赶我走。”

从她被卖进云楼的那一刻起,正室主母便与她无缘了,像云晴那样的,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可她真不愿为妾,便是妾,她也不想入高门贵府,她一个毫无娘家背景的妾室,动辄便丢了命。

“唉,莺莺,我知你心意,我不会赶你走,可你也晓得你容貌出色,不是我留你便留得住的。”

先前还都是些富商来打听,她拒也就拒了,可日后再有像裴公子那样的贵人,非要带云莺走,林氏又怎能护得住她呢?

林氏与云莺投缘,这些年也教了她不少本事,连云楼姑娘不用学的算账管家也教了一些给她,可是她这张脸蛋,寻常人家要不起,也养不住,富贵人家必定不会要风月女子做正室,愁呐!

云莺面上愁云难展,垂眸叹道,“义母无需为莺莺烦恼,若真有这一日,莺莺认命。”

云莺晓得林氏是个好性子,云楼虽是扬州城里头最大的花楼,可却从没那些腌臜手段,其他楼里对付姑娘们的手段可不少。

林氏选的都是些自愿留在云楼的孤女,对姑娘们从无打骂,衣食住行,指导提点,无一不上心,虽晓得林氏是为了她们能给云楼招财,可云楼的姑娘都对义母尊敬不已。

她们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女,世道艰难,若不想死,就不得不卖身求个活路。

她若是在其他花楼,怕是早就成了达官贵人后院的一员,林氏愿意护她一时,她已是感激万分,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从德善堂出来,云莺遇见来给林氏问安的云家二少爷云谦,连忙低头行礼,语气板正,不见一丝娇媚:“莺莺拜见二少爷。”

云谦看见云莺有些惊喜,“你来给母亲请安?”

“是,正要回去,莺莺还有急事,先行一步。”云莺始终低着头,连脸也未露,笑容更是没有,嗓音不冷不热,瞧着像是见了陌生人。

等转过拐角,她才抬起头,她晓得云谦对她有些心思,可她不能恩将仇报,拖累了他,遂只能失礼了。

云谦有些遗憾的看着云莺离开,每回遇到她总是不能多说几句话,进了里间,“母亲。”

“谦儿来了。”林氏笑容和蔼,放下手头的事。

“母亲,莺莺她……”云谦话未说完便被林氏打断。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若想她好,便离她远远的。”林氏面上的笑容褪去,十分严厉的看着自家儿子,他的心思,林氏自然是晓得。

“母亲,您不是很喜欢莺莺吗?”云谦不解,云莺是林氏膝前长大的,容貌品行规矩没得挑,为何林氏却不肯答应。

“我是喜欢,可她容貌出色,早已扬名,你便是娶了她也留不住,还是莫要耽误她。”

林氏做这一行已有二十余年,打第一眼见着莺莺便觉着她非同寻常,日后的前程必定不俗,她一直推拒那些来问的富商,也是瞧着他们无法护住莺莺,世间美人无数,可如莺莺这般绝色她还从未见过,莺莺的前程不可能落在寻常百姓家。

今日来的那位裴公子,气度不凡,她瞧着倒像是能护住莺莺的样子,可惜裴公子又并未表示出非莺莺不可的心思。

“母亲,我不明白,我若是娶了她,难不成还有人敢来抢吗?”

听到这句话,林氏叹了口气,她真是把谦儿惯坏了,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为何不敢?莫不说云家只是区区商贾,即便是知州府里的人,贵人们想要,他敢不从吗?”

云谦哑然。

*

回到云楼,本想回屋用膳,腹中空空,有些饥饿,可在上楼时又遇到云柔一众人等堵着楼梯。

“呦,这不是拒了一万两黄金的云莺姐姐嘛,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一万两黄金都瞧不上,怕不是想进宫做娘娘呢。”

云柔看着云莺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为何云莺能有那样的贵客看重,一万两黄金,听也是第一次听,夜里头做梦都不敢梦那么多。

身旁的几个姑娘也是面色各异,云莺的确生的美,可待人平平淡淡,甚少与她们亲近,不如云柔会做表面功夫,时常送些珠钗玩意儿,众人自然更喜欢云柔。

而云莺这次承蒙贵人看重,却又拒了,不少人都觉着她清高自傲,也是在打她们的脸,一万两黄金云莺都瞧不上,让她们这些日后顶了天两三千白银的姑娘如何自处?

遂有人应承道:“云柔姐姐说笑了,又无人见过那位贵客,只听凭旁人说,十万两黄金不也是张嘴便来?”

云柔噗呲一声娇笑起来,面上嘲讽之色更重,“也是啊,可惜我要出阁了,日后姐妹们可有样学样,反正空口白话,也不需要银两。”

“我可不敢,若是被人发觉,还不得被笑话死。”

“是啊,做这样的事,还需得脸皮厚些。”

银筝听了怒火中烧,想要为姑娘辩驳,云莺却先她一步开口,语气不耐,“好狗不挡道。”

云莺腹中饥饿时没什么耐心应付她们,她们也就嘴皮子厉害,影响不了云莺的地位与性命,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水。

“你说谁是狗?”云柔一听就恼了,这般不屑的语气,衬的她们如跳梁小丑一般。

“都是自家姐妹,云莺你也太过无礼,怎能骂人呢?”

云莺深吸一口气,正想着挤开她们上楼是否不雅,云姑又急匆匆跑来,“莺莺,快别上楼了,去云夫人那一趟,汤知州府里来人说要请你出阁呢。”

云姑这话一落,众人面色骤变,云柔的笑容僵在唇角,方才讥讽云莺的两人匆忙往旁边挪了挪,不敢再挡云莺的路,汤知州可是扬州的“天”,云莺若进了知州府,捏死她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而云莺微微拧眉,午膳又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