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陷入回忆,今田正南开口:“我还记得那群孩子。记得和夫第一次用执着的眼神看着我,说‘他要闯进甲子园’。”
“记得美子和清苑坐在阳光下朗诵课文,神采飞扬,眼中带光。”
“还有半夜受到批评出走的卫门。我焦急地跑过加希川,询问里马场地员工,满怀后悔地向品川神社祈祷......”
风见悠很不喜欢别人絮絮叨叨,讲述旧事,并认为除了徒增伤感并无他用。但此刻,他却很认真地听着。
原本平淡的声音随着讲述,逐渐带有一丝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田正南如有实质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从脚部开始一点点消散。
“...我还想看到里美拿着通知书,骄傲地对我宣布她被医学院录取。”
“我才七十岁,在我这生命的最后时光,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想变成天上那半明半暗的云,想看到他们一个个大步迈向未来。”老者眼神清明,从回忆里跳出,叹了口气:“可惜。”
看着金田慢慢化为光点的身躯,风见悠开口:“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您虽然...”
突然想到这句话的出处,风见悠闭口,不再言语。
他果然不会安慰人。
金田正南怔了一下,随即失笑:“我可不想像木月那样,对直子和渡边留下那样不堪的影响。他们对我的消失毫无反应,反而最好不过了。”
身体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不一会就从双腿到了躯干。
风见悠注视着老者和周边的光点,致以他最后的尊敬。
“风见先生,能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察觉到自己即将消散,金田正南突然开口。
“请讲。”
“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您能代替我,继续照顾金田福利院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揉了揉眉心,风见悠皱眉开口:“这不现实。而且,您知道我的规矩。在我自愿的范围内,换一件事吧。”
金田正南却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果然如此吗,那请您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帮助一些遇到困难的人吧。”
曾有人说过: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此时此刻,风见悠对于鲁迅先生的话有了一层更深的理解。
叹了口气,他说道:“我会用我的方式。”
言外之意就是应允了,但被帮助的人按照他的规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感谢您,愿意聆听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个请求。”说完这句话,金田正南化作金光,消失在了空中。
“喵”两只猫同时叫了一声,似是在为老者送行。
站在如繁星般的光点之间,风见悠伸出左手握拳,拳心朝上,凭空一拉。
身前浮现出一道八卦图案,快速转动,带动着金色光点旋转。随后跟随他的呼吸,像吸入细小灰尘似的将其吸入身体中。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芒被吸收,客厅恢复寂静。
取下左手的晴底玉戒指向着书架一抛,戒指在空中划了一个标准的弧线,落在书架上的帽子中,随后眼前浮现出系统面板。
【灵力+10000】
【功德+100】
光槽内有金色光芒闪动。如被风吹拂过的麦穗田一般,顺着他的呼吸律动。
每次呼吸时,金条底端就会散发出波浪一样的花纹,逐渐向上涌去,如同见到真正的大海波浪,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代表着功德,增长的极其缓慢。风见悠生活了十七年,金色的进度条也不过填满了一小半。
收起系统面板,给委托正式收尾的他打算去洗个澡,冲去一身的疲惫,迎接几个小时后的开学。
洗漱完后,风见悠打开盥洗室的门,见到巧克力和香草端坐在门前等着他。
确认到自己的主子没有溺死在浴室后,两只猫对视了一眼,整齐地跑到猫窝里睡觉了。
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猫这种奇怪的生物在想什么,他不禁想到。
将浴巾丢到篮子里,风见悠想起了夏目漱石的《我是猫》。
一位穷教师家的猫为主人公,以这只被拟人化的猫的视角来观察人类的心理。这是一只善于思索、有见识、富有正义感又具有文人气质、但至死也没有学会捕捉老鼠的猫。
虽然夏目漱石借猫的视角来讽刺资产阶级,但以此来了解猫的脑回路也是有帮助的吧?
风见悠打算找个时间读读看。
洗完澡后总是会精神亢奋一段时间,他打算小酌一杯,读会书消解下情绪。
走到酒柜旁,取出獭祭二割三分,远心分离,给自己倒上一小盅。
岛国虽然有禁酒令这种东西,但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遵守。
只要别拿着酒瓶骑警察的脸,别人也不会闲着跑到家里来抓人。
端着酒盅,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风见悠坐在沙发上,迎着月光小酌。
自从离开北海道来到东京,他仿佛踏进了什么神秘领域一般,各种莫名的怪异缠身。
对此,怪异头子的解决方法是让她谈一场恋爱。
“人生若是有了羁绊,此后的一切便会截然不同。你这样的人,需要别人陪着,才不会迷失方向。”三年前分手时,阎魔森笑着对他说道。
如今想来,那真是奇特的日日夜夜。本该过着充满色彩的校园生涯,在活得好端端的青春时代,居然凡事都以奇异事件为轴心旋转不休。
人生真是奇妙。
翻开书,盯着首页看了半天,风见悠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将手中的食粮一饮而尽,看了看墙上的闹钟。
“晚安。”他对着两只猫说道。
“呼噜噜噜。”回应他的是两只猫早已陷入美梦的呼噜声。
将酒杯放在茶几上,怠惰风见悠拜托了睡醒后的自己去清理。
“金田先生,你看,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去帮助那些遇到困难的人呢?”
思绪一转,又想到了几小时之前见到的狐狸女仆。
“我是不是也该去找个女仆照顾下自己?”风见悠用手指沿着杯子边缘打转,陷入思考。
回到房间,凌晨三点的钟声响起,他陷入了空旷又虚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