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范志受宠若惊,侯爷走出心结,愿意尝试别的食物了么?
惊喜交加抖着双手把荷叶杵到他面前:“平安路新开的时家小吃店,叫做饵块的,您尝尝!”
裴扬戚眉,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紧紧抿着的薄唇明晃晃写着拒绝。
一时间,范志失望透顶,耷拉着脑袋,就差眼泪横飞。
裴扬没脸看,瘫着脸往后挪动一步。
范志是他在镇北军的账房,他被朝廷撤职,本来没范志什么事,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不愿继续在军中,傻乎乎的跟了来,还说自己太能吃,会被新元帅嫌弃,可怜兮兮的问裴扬,他的家产够不够他吃。
裴扬不搭理他,裴家子嗣凋零,到如今只有他一人,传承了将百年的家私全部在他手中,衣袖一挥,便把家里的账本丢到范志面前,意思让他打理。
范志闲着没事做,又领了采购的差事,念叨一人兼两职位,他一人吃两份,公平合理。一个大汉子,整天和街头上的小贩为了几文钱争得面红赤耳,乐不思蜀。
裴扬一向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懒得管他。
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汉子哭丧着一张脸,实在大煞风景,鬼使神差的,裴扬勉为其难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那团绿油油荷叶裹着的条状物。
在范志满意的眼神中,回了自己的书房。
裴扬笔直坐在圈椅中,有些手足无措——手中的饵块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他的书房里从来没进过吃食,怕食物的味道污了他的藏书。
今日是怎么,坏了这个规矩。
他气恼的把吃食丢在桌子上,像平时那样闭眼冥想。
吃食在桌子上滚了几滚,卷着的荷叶散开来,露出雪白的饵块,翠绿的韭菜,金黄的豆芽,橙黄的胡萝卜丝,咖啡色的酱料,搭配在一起实在让人食欲大开。
但是小饵块要失望了,它面前这人根本不看它。
没关系,香米的清甜,各种蔬菜配合酱料发散出浓郁的香味,霸道的往裴扬鼻子里钻。
裴扬感觉今日诸事不顺,先是遇到那个烦人精范志,死皮赖脸要给他饵块,后来莫名其妙破了自己的规矩,现在连冥想都做不成。
猛地睁眼,盯着面前花花绿绿叫饵块的东西,平静枯寂的心海划过一条叫烦躁的小鱼。
顺手把饵块往窗子外一扔,世界便清静了,小鱼沉到了海底。戚眉看着桌子上留下的印记,寻来帕子擦得干干净净才舒了口气。
他不会承认,他竟然想咬一口。
明明他发誓,一日不攻下北戎王廷,便一日不吃肉喝酒。
裴扬再次进入了今日的冥想。
“喵,喵!哇,喔瞄!”窗外树木整齐的院子,传来野猫争抢打架的声音,裴扬睁开眼,眸中盛满了烦躁,伸手一丢,把茶杯甩了出去,惊走野猫。
还有一丝疑惑,这个叫饵块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连野猫也来抢。
心海里多了一条名叫怒火的小鱼,和烦躁小鱼一起躲在深海嬉戏,给枯寂半年的心海带来一点点生机。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当日,裴扬夜跑洗浴后,不知不觉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没有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有夜来花香,有清风送爽,一切都那么美好,除了虫鸣鸟叫,不时被风刮到身上的叶子。
叶子,微风,星空,他怎么会来到野外?
抬首望天,低头看手,这是手么,毛茸茸的爪子。
裴扬不敢置信,像被焦雷劈中一般,用短爪子猛地在脸上扇一巴掌。
预料中的脆响没有传来,只是刷拉的闷声。
爪子太短,根本打不到脸颊,只抓到脖子,撸掉好大一团毛。
他吓得胡乱蹦跳,摔了一跤,跌在一小潭水前,就着月光,看见了什么?
一只长耳朵白毛绒兔子,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头有迷惑不解。
他猛地抬头,天上的北极星在右前方,这是镇北城附近,他要回去。
也许回到身边,他便能回到身体里。
想了想,他足后发力,认准方向,如离弦的箭冲了出气。
连续奔跑了一个时辰,兔子裴扬累得舌头伸出来,两只大耳朵汗淋淋耷拉在小脑袋上,兔子后腿都要蹬断了,也没看见镇北城的影子。
因长时间的奔跑,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普通一声,畔到一颗藤蔓,摔了个狗啃西,差点把兔子腿给摔断。
兔子裴扬如丧考妣停爬起来,慢慢往前挪,大耳朵无力的耷拉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腹中饥饿的兔子。
认清这个事实,平时强大的自制力失去了制约,肚子饿的本能占了上风,停下脚步,四处嗅了嗅,嗯,是一个山谷。
月光下长满了绿色的植物,结的长长的,红红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