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萸却没有看那截烟,还是固执地望着他。
她舔了舔被风吹得起皮的嘴唇,低喃:“郭雁晖……你真是……”
郭雁晖“嗯?”了一声,朱萸却止住了话头,低头轻轻搀住他的臂弯:“你带我……飞回去吧。”
郭雁晖笑着又“嗯”了一声,不过这次是四声调。
他应答后,又细心地替她拢了拢从她颈间滑落的围巾。围巾因她刚才奋力的奔跑,一角已经垂落了下来。
整理完围巾,他倾身,正想把她指间的烟蒂取掉,却又被赶来的骆子轩厉声打断:“换了飞机就想带人走了?你哪家公司的?你们公司出过事故么?有营业执照吗?你——”
“小朋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么?”郭雁晖轻飘飘一句揶揄,杀伤力却十足,“不过话说回来,我的驾驶技术也没见得多好,就比你演技好个一百倍吧。”
“你!”
骆子轩瞟了一眼朱萸,看她丝毫没有怀疑郭雁晖驾驶技术的意思,闪身再次挡在了路中央:“我不放心!我要和她一起坐你的飞机回安克雷奇!”
郭雁晖看着骆子轩,轻声笑了出来。
下一秒,他握起朱萸夹烟的手,用唇覆上她的指节,扯住烟蒂,深深吸尽最后一口烟。
却又更像在她的掌心烙下一个吻。
掌心被他的唇燃起了火,一路烧到她心里去。
她怔然侧眸,却见他扭转了头,尽数将这口烟喷洒在骆子轩脸上:“我们跟你,又不顺路。等你自己叫的飞机吧。诶,是那架吧?”
骆子轩被呛得咳嗽不止,但还是下意识顺着郭雁晖的目光转身仰头望去,仔仔细细在天上搜寻其他飞机的踪迹。
但他张望了一番,却什么也没看到。
当他意识到被郭雁晖耍了,转回头想要找郭雁晖理论时,他才发现,郭雁晖已经带朱萸坐进了飞机的驾驶舱里。
“操!”
骆子轩破口大骂,刚想要问候郭雁晖的祖宗十八代,启动的飞机就从他身旁滑过,带起雪泥,结结实实溅了他一身。
***
从挡风玻璃里目睹了骆子轩的惨样,郭雁晖毫无同情心地笑出声来。
笑声稍显突兀,他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用余光瞟了瞟坐在他身旁的朱萸,见她身体僵直地坐着,双手紧攥在安全带上,不安地在看他。
他以为是她真被骆子轩说怕了,便敛住笑,一本正经地问她:“你要不要看一眼我的飞行执照和航校的毕业证?你要是想坐他的飞机,还来得及——”
“不要,”朱萸笃定地说,“我信你。我就要你。”
他心弦微动,一时间竟失语。
顿了几秒后,他才推动了油门杆,让在雪地里滑行的飞机不断提速。
窗外的雪景被拖移出了幻影,快得令人有些眩晕。
朱萸还没看清郭雁晖手上的动作,飞机已向上仰转起,而她的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失重感让她心跳加速。
她不由自主转向他,看着他坚毅沉着的侧脸,心又安定了下来。
一阵小小的颠簸,让她跟着左右摇晃了一下。
眨眼间,飞机已斜拧着,载着他们驶离了地面,他们脚下的雪地和湖泊渐渐拉远,成为了茫茫一片雪白。
没过多久,飞机的角度修正回来,缓慢攀升到高空,在巍峨的冰山前穿梭而过。
“欢迎乘坐郭雁晖号。”郭雁晖将驾驶模式切换到“自动驾驶”后,得了闲暇,转向朱萸,向她笑问,“对我这个机长还满意么,朱小姐?”
朱萸深深望着他,紧张的神色松弛下来:“你没告诉过我,你会开飞机。”
“你也没告诉过我,你拍戏做替身,还要下水冰潜啊。”他从后座找出一个保温杯,递给她,“明天还要来?”
朱萸打开杯盖,倒出保温杯里的桦树蜜,对他点点头。
她喝完整整一满盖,润了润嗓子,才想起问他:“你今天……怎么会来萨米特湖冰钓?”
还刚好趁她拍戏的时候来。
尽管不想胡乱猜想,但他今天下午的种种举动,还是引起了她一些旖旎的遐想。
“上午来这儿附近送货,下午闲着没事,就顺便过来冰钓,刚巧就碰上你们。”
原来是为了“冰钓”才看见了“她”。
而不是为了“她”才来“冰钓”。
朱萸垂下眼,掩饰内心的失落:“那你有钓到鱼么?”
“今天运气不好,只钓上一条。”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过,一条也足够了。”
“那……今晚我们用这条鱼炖汤?”
郭雁晖摇头,眼里浮起笑意:“这条鱼长得太好看,我舍不得。先放着养几天好了。晚饭的话……想不想吃帝王蟹和生蚝?这里有家店做得很好吃,还能看到海景。”
但不等她作答,他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差点忘了,你病都还没好全,不能吃海鲜。那等下次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朱萸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她有些害羞地背过身去,脸热地说:“抱歉。”
郭雁晖却扳正她的脸,用手再次探了探她滚烫的额头:“你今天吃了几遍药?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