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叹口气,和这些长寿神仙和万年的灵瑞比起来,作为凡人,活到顶天的99岁,对他们也是弹指一瞬间的失败吧。所以他们看自己,看到的几乎都是人类的弱点。
冥界几车带来的东西还真不少,有大量书,有画册,还有几箱子不知什么宝贝,杜若老远回头看,还能从箱笼缝里看到露出的五彩光华来。
那些鬼侍忙活了半天,又要欢欢喜喜列队回去了。媒婆最终没见到主人,好像意犹未尽,临走前特意来到凡人的小院落,叮嘱正在晒灵芝的杜若说:“我在尊上书房特意留下书笺一封,尊上回来会看到的。尊上要没看到,麻烦你告诉他,冥府的人来过,特意留下乾坤镜一把,这可是我们素灵公主最心爱的东西,要不是为了心上人,断不可送这种祖传的宝贝。”
杜若知道曾经东边龙族的公主与尊上有婚约,南陆的凤凰公主也有,就冲南陆的凤凰如此美丽,大怪鱼都没答应,看来这冥界的公主,起码也得是个大美人吧。
等冥界的队伍,在叮当的雅乐中离开后,杜若就好奇地到尊上书房的窗口瞧了瞧,以前恨不得天天读书的大鱼,今天怎么就没在呢?
窗外不够看,反正主人也没在,杜若索性走了进去,平时素雅的书房,现在四周墙壁上都挂了画像,还是一个女子的画像——应该是刚才冥界的人挂的,以前墙上都是空的。
端详那画中女人,真真那叫艳丽!好像为了让尊上看清楚般,四幅挂画,各俱姿态:在花丛跳舞的,杏眼圆睁,身姿婀娜;坐亭中抚琴的,指若柔荑,婉约端丽;在风中回眸的,那叫一个百媚生。简直从各个角度展示着美人的煊目的光彩和风流体态。
杜若都看呆了,冥界的公主,一点也不比凤凰公主差啊!
不知为何,杜若感觉受到美人目光的压迫,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头来,看到案子上,正放着一面小巧玲珑的饕餮纹面镜,边缘隐隐氤氲着桃红的光韵。也就是好奇,杜若拿在手里,翻过来看了一下,却见镜中出现了淡淡的水汽,水汽中有一位香艳俏丽女子在沐浴,虽是侧影,和佳画上的一模一样,但真真是上好润泽的骨肉美人!从一个医者角度看,没病没灾,通体完美,保养真是做到了极佳。
也就是,以后尊上在这书房里,不仅抬头能看到冥界公主的挂画,低头还能随时看到公主出浴或入浴?
神仙的生活真是匪夷所思的美满,简直想要什么都会有什么。不像凡人,困顿于自己的手短脚拙,只有脑袋和一双眼睛还算暂能脱离自己的促狭的肉身,寻得一些身外的东西。
结果那天晚上,她刚回到自己房间,就见后院里,尊上的身影飘过,进了书房,果然抬头观赏起挂画来,四个墙壁都专注看了许久,然后坦然坐于案后,拿起那面镜子,也看得分外仔细......
看样子,这段姻缘必成了。
冥界的公主显然比龙族公主和凤凰公主会使手段,在尊上习惯性拒绝姻缘之前,先把自己的美貌和香艳体态让尊上过过目。
杜若下意识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又开始想自己的寿命,一个弹指一瞬的凡人,的确没有资格做什么白日梦。
而且有了这面镜子,这条大鱼就变了,只要不读书,不出门,不出去巡视或虐待北溟山下的那些精怪时,就日日沉迷于那面镜子中了,翻来覆去看,爱不释手,看得委实投入。以前他读书或习练丹青时,中途会冷不丁还向窗外望上一望,或静悄悄来看这么一看,现在有了这么个宝贝,屋门都不舍得出了。平时还说自己孤单惯了,现在虽是一人,可也是热闹得紧呢。
杜若摸摸自己的脸,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讥讽起他了?他一个没婚没娶被六界的公主惦记的尊上,突然思春,想念或从镜中偷窥某个仙女,不也正常么?莫不是,心中那残存的一丝小小的灯火,也被点亮了?
本没有希望,若这点小小的火苗也熄灭了,自己还是乖觉地回杏花潭吧。否则碍眼是迟早的事。
当天晚上,杜若就收拾了行囊,准备找个借口第二天辞行,比如龟爷爷老了,需要照顾,自己人参和灵芝采够了,也该回家了之类。
哪知第二天一早,一开门,就见尊上坐在自己院里一张桌子旁,气定神闲地在喝茶。桌上摆着几册书,旁边还有那面闪着饕餮云纹的小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