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牢房里待过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受。

而已经在这种封闭空间待了近一天的何晴，却已经到了极限，甚至于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从有记忆以来，她很少一个人待着，因为伪装出来的性格很不错，于是，即便是孤儿的身份，也并没有给她交友广泛带来困难，甚至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朋友……也有不少。

但是在狭窄的空间之中，只能反复回忆自己做过的事情，仅剩的良知便会一次次提醒她，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精神崩溃的迹象，于是……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自己思考的方向，从忏悔、转向了复仇。

这种自己是“受害者”的思索，心理负担没有那么严重。

当然这种状态下，思考的东西也就没什么逻辑了。

她只推断出了最显而易见的那一点——

有幕后黑手！

被带到玻璃这一边的时候，她也没有从自己的思考之中跳出来，可是这下一看到程骄，混沌的思路顿时有了线索，灵光一闪之后，幕后黑手的身份便直指向了程骄！

怒吼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还好吧，我就是觉得，毕竟当一回人，就得干点儿人干的事情。”

程骄一边淡淡说着话，一边拉开了外套，把衣服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之后，他再次端坐在了椅子上。

正经的坐姿，乍一看还真就像是那么回事儿。

“呵呵。”

何晴嘲讽一笑，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你是来干什么的？早点儿说完、早点儿滚蛋吧！”

“……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角度刚好不多不少十五度，眉毛稍往下压、眼睛微微眯起来，瞳孔里写满了平静——这种带着一点儿弧度的平静，反倒更能引爆对方的情绪。

果然，这个表情还没有摆出来十秒钟，对面就直接炸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晴的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全然没有之前见面时候的从容冷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监牢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能够不声不响地改造一个人。

好好一个带着面具的优雅婆娘，就进来蹲了一天不到，眼见这就要精神崩溃了——嗨，这地方的效率也相当地厉害。

不过寻常人消受不起就是了。

“……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程骄突地坐直腰板，向前倾了倾，微微带笑的嘲讽表情便距离何晴更近了些，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光，也被何晴赋予了讽刺的含义。

“呵，你都把我算计入狱了，还见我做什么？”

“现在我的下场，不全都是托你的福么？”

她把头颅昂起得更高了，但是从愈发紧握的拳头，还是能轻易看出、她的内心一点儿也不平静。

看来是心态崩了，之前可没有这么明显的破绽。

“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又不能替你做决定，也不可能我伪装成你，做了要给周姑娘扣黑锅的决定、然后死命的编纂虚假资料啊！”

“再说了……”

程骄把手臂上搭着的外套信手一扔，直接站起身来，缓缓靠近了房间中间的玻璃屏障。

承载玻璃的下半部分，是一个制式的柜台，不能说有多高、但也绝对不算低，此时正好能让他的手臂搁上去。

他就着这个台子，又往前面靠了靠，眼神平静、表情微笑的套餐就距离何晴又近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