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韶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又找人按上了玻璃,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后来传说都流传到了他高中,只不过流言传得离谱,一开始傅韶还没反应过来说得就是他初中那件事。
“掉下楼那个错过了中考,摔成那样也有了后遗症,”傅韶喝了口水平静地叙说结局:“打架的那几个进了拘留所,也错过了中考。”
“你从那之后还打架?”俞徽问了一句。
傅韶诧异地挑眉,“我不是说了吗,智障太多。”他说完后嗤笑了声,“打个架还得操心会不会给人打出事,够离谱。”
说得跟你知道打出事就不动手了一样,俞徽顿了下,问了句:“你知道打在哪儿疼吗?”
这一句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傅韶眨了下眼睛,“什么意思?”
“肌肉骨骼,”俞徽伸出右手搭在自己颈侧:“斜胸锁乳突肌,”手指继续往后绕,“斜方肌。”
傅韶回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这次打架的发起方之一,隔壁班人称一句楚哥的那位,貌似是除他之外伤得最轻的一位。
学以致用,难怪能被人称一句哥。
傅韶心生敬仰,看向俞徽:“我什么时候学人体?”
“伤好后我教你。”俞徽在他说话的功夫里吃完了面,边说话边动手收拾垃圾,傅韶一下子就忽略了写生,伸手阻拦,“您能放着我来吗?”
俞徽沉默了下,还是说道:“我不是因为你挨得这一下。”
傅韶也沉默了,半晌后他费解问:“我很像是那种让伤员干活的人吗?”
...
打架的那几位回归得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写检讨了,一个个黑眼圈重成熊猫,拿着一万字检讨念到嗓子疼,傅韶听得断断续续,但凭借对自己名字的敏感性,他一下抬起了头。
那位学生捧着检讨,继续道:“......如果不是傅韶同学,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很可能会犯下让我后悔一生的错误......”
傅韶一脸惨不忍睹地捂着脸,这他么什么玩意儿,编不出来非得给他加点戏?
群里的消息又是一阵一阵的,傅韶看着那些刷屏内容脸都绿了。
同时胡福还在锲而不舍得作死,给他分享一手八卦。
F:昨天周末的时候,有普通班学生跟我打听你了
F:你貌似名扬一乐画室了
F:以一种神奇的方式
傅韶心想滚你的吧老子要这种名扬方式?
他戴上了耳机不再听上边念检讨的逼逼赖赖,他这两天晚上没有再去打扰俞徽休息,自觉差了很多,白天异常勤奋。
而这几天齐老师来画室来得很勤快,但她心情一直不太好,评画也为此越发狠辣。
对傅韶那就更狠了,重画十八连再次重出江湖,折磨得傅韶天天定点提醒俞徽上药,希望他快点恢复。
甚至突发奇想天天给俞徽订排骨汤,胡福嘴贱说了句你当他在坐月子的当天,俞徽带伤上岗。
第二天就收了胡福一副牌,罚画二十张。
胡福:?
傅韶笑得相当猖狂,胡福差点就不顾战斗力差距扑上去跟他打一架。
“冷静,你打不过他。”
“我当然知道!”
傅韶正笑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往画室外面走去。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迷茫,“你们画室还收人吗?”
傅韶:“?”
他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到眼前,确定上边的人名是盛修明后,谨慎问:“你打架打着头了?”
盛修明:“......”
盛修明:“你他么要点良心。”
贫了两句后盛修明整理下心情,傅韶从听筒里听到了开啤酒罐的声音,随口又问:“还是让女朋友甩了?”
盛修明想穿过无线网打他。
他忍无可忍,对着话筒怒道:“你听说我!”
“嗯,你说。”
“我不是进重点班了吗,然后我发现太难了,平常做的卷子都难两个度,我他么次次考试垫底。”
傅韶听完盛修明抱怨后缓缓眨了下眼,开口问:“你现在心里这么脆弱吗?我成天倒数我说什么了吗?”
“你还没习惯吗?”盛修明反问。
两个人互相攻击了一会儿,盛修喝了口啤酒继续说:“主要是我高一在我们班前十啊,哪知道进到重点班屁都不是一个,我刚开始担心重点班学霸看不起我这个渣渣,后来发现学霸压根懒的搭理我。”
“问学霸题对方建议我从初一补起……我太难了操。”盛修明忍不住飚脏话,“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怎么说我的吗?他说‘没事,反正我们班平均分一直都是第一,多你一个也拉不下去’。”
多一个你也拉不下去,这他么是人说的话?
“都是同龄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关键是过去一堆层次不齐的你也发现不了自己是个渣渣,突然换了个环境就跟鸡立鹤群一样,矮的格外显眼。”盛修明灌了口啤酒,用他的鬼才比喻生动形象地给傅韶描述他的痛苦。
傅韶等了会儿确定他说完了,便问:“所以你想走艺考这条路?”
盛修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傅韶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低垂着视线,“学艺术也不轻松,我现在早上七点起晚上两点睡——就这还是画得跟狗屎一样。”
他过去在学校,天天听老师同学说艺术是捷径,来这儿之后才意识这哪能算是捷径,明明是让你花双倍精力再走出一条路。
“全画室除了我,学画最短的也有两年,教我的那个人学了六年,老实讲我也怕我拉他们联考平均分。”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盛修明喝完了啤酒,他也就是抓个人听他抱怨,他怅然地想着,哪知道傅韶突然上进了。
不过也挺好的,这人总算开始学了,省得他担心以后傅韶去蓝翔学挖掘机。
“你踏马才去学挖掘机!”傅韶黑着脸把电话挂了。
盛修明喝酒喝晕乎了,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傅韶迅速转身,看到了正在向他走来的俞徽。
对方看到他后笑容更胜,也不遮掩明晃晃地告诉傅韶他听到了电话内容:“你朋友吗?”
傅韶没好气道:“不是,脑残一号。”他顿了顿问:“有事?”
俞徽点点头,表情有些无奈:“之前他们打架碰翻了我的颜料,洒了不少,麻烦你陪我去一趟画材店。”
“也不多,常用的买两罐就好了,之前嫌占地方放在角落......让人给踢爆了。”俞徽说起这个不由无语,他这无妄之灾受得够多的。
傅韶点点头:“现在去吗?”
“下课后,中午再去。”
两个人并肩回了画室,快进门的时候,傅韶忍不住问:“刚刚那个电话,你听了多少?”
“就听见了最后一句,看你打电话就没过去,你那句......声音有点大。”
傅韶松了口气,还好没听见前边说的,不然他会比现在更尴尬。
打架这事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掉入水中,溅起一丝涟漪后又迅速回归平静,要不是俞徽手臂上的伤还在,傅韶都要怀疑这事是不是发生过。
他抿了口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两位被劝退同学的位置——已经被周边人给分割完了,画架跟板子也都被收了起来。
画室少了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依旧是各画各的,用过的画纸攒一周就能卖废品。
傅韶刚开始还在感慨这画室同学情淡薄,等他开始跟俞徽学人体速写,天天跟骨骼肌肉殊死缠绵,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时,才明白不是不去想,是压根没有时间想这些破事。
每周只有周末下午放半天假,对这稀缺到极点的假期,傅韶选择......补觉。
一个下午他能在屋子里睡到天昏地暗,晚上爬起来吃顿饭,有时候是跟俞徽有时候是跟胡福那几个人,他也渐渐知道了画室其他人的名字——也仅限于知道个名字。
毕竟这是连吃饭都争分夺秒的集训。
傅韶在晚上十一点给盛修明拍了张画室的照片。
当代毕加索:[图]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