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谈不上栽培,我这水平吧,也只能帮你打打底子,”阮娇对自己的几斤几两有着清醒的认知,在将来的大佞臣前自然不敢张扬。
她转了转毛笔,单手托着下巴,俏笑道,“不过,那我也是你的夫子,你得时刻记得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的第一点,就是不许拿着白玉剑对着你的师父。
“我记下了,”苏迟乖巧地像个得了糖的孩子,温和地应了,“不过——”
阮娇吓得小心脏一惊,扁了扁嘴,慌张道,“不过什么?”
不过得看您的心情?
“不过,您的衣裳…”苏迟神色淡淡的,抿了抿唇,“沾了墨。”
阮娇的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她刚刚忘了她手中拿的是毛笔了!
她喵喵的!还当个圆珠笔一样转来转去。
阮娇心中咯噔一跳,慢慢低下头去,只见自己的袖子,连带着胸前都是黑色的墨汁。
她穿的是海棠色的绫罗裙,墨点在上头迅速地晕染开来,一片一片的,快成熊猫装了。
“我走了,”阮娇从凳子上弹起来,眉头锁得死死的,一脸懊恼,像逃荒似的跑了出去,“晚,晚安。”
苏迟静静地看着她鸡飞狗跳,像动物园中看猴子的园长,直到她走了,温润的脸上才显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对了,苏迟,”阮娇刚走不久,便忙不迭地折了回来,似乎是被他看了笑话,很没面子,像报复似的说道,“你瘦的都能看见肋骨了!”
“叫你刚刚看我笑话!”
苏迟一愣,肋骨?
他慢慢地低下头,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的里衣穿的松松垮垮,岂止是肋骨,连胸膛都露了大半。
他的呼吸迟疑了一瞬,将里衣慢悠悠地给合上了?,后知后觉道,“我哪,哪有笑您…”
桌上的东西已经被阮娇弄得混乱不堪,他半跪下来,将翻乱的书页一点点合上,又规矩地摞在一起,阮娇刚刚的挥毫名作,也被他悉数收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只认得上面一只一只,形态各异的乌龟。
龟与龟的间隙中,偶尔有被水渍晕染的褶皱,纸张在桌上微微蜷缩了起来。
应该是她的泪吧,苏迟想。
想起刚刚她那泫然欲泣的眸子,苏迟心里便紧了紧。
阮娇的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还有少女懊恼不堪的叹气声,最后,一声长叹过后,便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苏迟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停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拾起来。
翌日。
阮娇是被二卓那双厚重的爪子给扒拉起来的。
入目的还有那一身白衣的苏迟。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外面天色还黑着,不耐烦道,“什么事?”
“二小姐,您该去问安了。”
“不去!”
“英国公特意交代的。”
阮娇扯了扯被子,“不!”
话音刚落,一大堆的丫鬟婆子的声音便在外面响了起来,像念咒语似的,?“二小姐,老爷等您好久了,您再不去,小的们不好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