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阳妈妈的不高兴不满意可不只是挂在脸上和嘴上,她竟然瞒着欣阳打了电话到时辉的家里,跟时辉妈妈说欣阳才刚上大一,自己并不同意欣阳和时辉交往,希望时辉断了这个念头。
欣阳知道了和妈妈大吵一架,说:“您问过我吗?这是我找男朋友!”妈妈说:“你以为交男朋友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吗?你以为人家把你当个宝吗?你知不知道我打电话过去,他妈怎么说?”欣阳问:“怎么说?”妈妈说:“她说‘我和他爸也不同意。’”妈妈故意拉长了语气,把“不同意”3个字好好强调了一下。欣阳顿时泄了气。
不过她没有去质问时辉,反正她也没准备为了这个和时辉分开。后来他们在一起6年,时辉妈妈大概是一直介意妈妈当年打过的那个电话,从未提出过要见她的父母,即使他们闲聊时候已经在商议结婚了,时辉妈妈也没有提过上门拜访这事。欣阳想:“他们不提,难道我还能主动去提吗?”
新西兰男虽然连面也没见过,却启发了欣阳。他在新西兰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只不过多了个新西兰护照,回到国内就闪闪发光了。据说被欣阳放了飞机没多久,就找了个漂亮的大学刚毕业的老师,带回新西兰去了。
欣阳有个遇到烦恼就拿出纸笔的习惯。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她觉得用这种方法有利于尽早想通。她在纸上一条条写下自己的长处和劣势,写完之后,她看了一遍关于自己的这个清单,发现自己虽然不爱打扮不修边幅,不太懂人情世故有点傻,但是论相貌不差,人品不差,学历不差,单位不差,其实家境也不算差,好歹父亲是公务员,母亲也在大公司做管理层。从小学到中学,她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同学们眼中的优等生,怎么在时辉家这里,就收获不到什么像样的地位呢?
她不知道,人跟人之间有着奇怪而细微的气场,有些人一见面就觉得想做一辈子的好友,其实连对方是不是个好人都没打听过;而有些人虽然挑不出啥毛病,可就是连多说几句话也觉得尴尬,无论如何没法拍着肩膀亲近起来。如同她和时辉之间的深爱说不出什么具体原因,她和时辉家人之间的不能完美融合也未见得有什么具体原因。她其实并不需要跟时辉家人达到多么高的情感层次,她可以不必那么在意。可是,25岁的许欣阳偏偏在意。
她拿着纸笔数来数去,自己还有什么可提升的呢?欣阳想,如果她能出国,应该也会变得金光闪闪的,让别人更把她当回事吧。
邻居家姐姐当年如愿去了美国,邻居伯伯过来聊天时,乐呵呵地说起姐姐在美国毕业后找到了工作,觉得美国好就不回来了。绿卡还没到手,现在也不方便经常回来。妈妈一边羡慕着,一边说:“要是我家欣阳也有这个志气就好了。”伯伯说:“欣阳想出国啊,我让姐姐帮你联系学校。”伯伯很热心,妈妈更是兴致高昂,欣阳神使鬼差地就嗫嚅着说:“嗯,好啊。”
欣阳没和时辉说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干件惊天动地的事,让时辉和他一家对她刮目相看,别人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
欣阳辛苦复习了一段时间,去考了托福,不大满意,可是每天白天要上班,晚上复习到12点又累又困,她也考不出更好的成绩了。想到申请美国的研究生还要什么GRE 和GMAT之类的,名校还要提供高水平的个人陈述和履历,欣阳未免有点意兴阑珊,觉得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好像也不一定非要完成了。
可是邻居家姐姐竟然就给她找到了一间美国东海岸的商学院,不需要GRE 和GMAT,托福分数勉强过关了。人家还不是什么克莱登大学,而是正规的在美国有100多年历史的大学,受到州教育部的认可,是中国国家教育部也认可学历的学校。
欣阳将邻居姐姐寄来的资料中的申请表填好,妈妈带着她去银行存了一笔比学费稍多一点的美元,她把所有的申请资料按照学校手册上的招生地址寄过去,竟然一个月之后就收到了I20表,表示学校已经录取了她,她可以去美领馆申请签证了。
欣阳拿着这I-20表,犹如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小打小闹地竟然就快弄假成真了。她很有点心虚,真要去申请签证吗?如果真的拿到了签证,难道她就真的去美国吗?上次新西兰男的事情已经让妈妈在楼下阿姨那里抬不起头,这回楼上伯伯家姐姐不辞劳苦不远万里为她找到了学校,她要是又一次没良心地放飞机,恐怕日后再无脸面住在这栋楼里了。
欣阳把这烫手的山芋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没有真的烫到手,却着实烫到了脑子。她开始失眠,如果她没有同意过申请美国的学校,她就不会拿到这个催她走下一步的I-20表;再往前推演,如果她真的申请签证,万一拿到了,她可就确实没有退路,非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