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辉妈妈说:“那点工资还不够养她自己的,以后要买房买车养孩子,咱们小辉负担多重啊。他们家应该也会出点吧。看小许平时穿得那么差,她爸妈肯定不太舍得为她花钱呐。”欣阳看不见时辉妈妈也能想象出她一脸的不以为然。
欣阳呆立在客厅里挪不动脚,不知怎样才能从时辉父母半开的房门旁回去而不被发现。都已经在讨论婚纱照了,时辉妈妈仍然对时辉的归宿多少有点不情不愿。儿女就像爸妈精心养出的果子,挂在树上还没能多欣赏几眼,就平白地让一个寻常人无需付费地摘去了,那种失落和心有不甘,想来也是痛的。
时辉在房间里大声叫:“欣阳,还没找到水杯吗?”
时辉父母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欣阳抓起水杯疾步走回了时辉的房间。
接下来几天欣阳都埋头在单位面无表情地做报表。时辉打电话来抱怨她太狠心,4天不接他电话。
欣阳撇着嘴说:“我惊喜地发现,4天不和你说话,我也活下来了。”
时辉叹气道:“看来你是不准备管我的死活了。”
欣阳没精打采地说:“我知道你活得好着呢。我还有活要干,先挂了。”
时辉抓紧时间表忠心,说明天下了班就过来看她。欣阳扁了扁嘴,停顿一下,说:“我明天没时间,你别来了。”
时辉似乎恼了:“你还有完没完?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王绪红还是王绪蓝…”
欣阳的部门主任走了进来,问欣阳:“小许,这个月的统计报表做好了吗?”
欣阳赶紧不由分说挂了电话,恭敬地站起来,说:“主任放心,明天早上就好。”
主任让她抓紧一点,欣阳连连点头。
单位班车5点40分准时到了楼下,欣阳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昏昏欲睡。旁边几个四五十岁的女同事家长里短地聊着天。
一个说自家媳妇才刚怀孕,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干,成天让婆婆伺候她,哪像自己年轻时候那么能吃苦。一个说某位处长的女儿嫁了个老外,生的外孙长得完全是个老外,以致于处长半点也找不到有了外孙的感觉。旁边的一个讪笑着小声说:“他女儿以前谈了好几个都吹了,都30好几了才嫁出去,也只有老外肯娶年纪这么大的老姑娘。”
欣阳在半梦半醒中,隐约看到20年后自己40多岁的时候,一副中年女干部的样子,跟旁边的女同事家长里短地聊着天。班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欣阳从幻觉中跳出来,猛地抓紧扶手,惊魂不定,吓出一身汗。
她陷入一个新的苦恼。时辉妈妈的抱怨也不是没有来处,她虽然捧着一个事业单位的铁饭碗,可是这饭碗别人看着是用优质材料制成,里面其实没装几颗米,这顿饭吃得多了下顿饭可能就要闹饥荒,这让她的生活和消费一直保持着十分理性的状态。
有一次月底单位组织去昆明旅游,提前交完各种公摊的费用,她翻翻钱包里只剩下50多元了。她每月强制自己存下一半的工资,也不打算让存折里的数字为了旅游减少,想着吃住都既然都已经订好,只要自己不在昆明买什么纪念品就行,于是携一张50元钞票就大着胆子跟同事们出远门旅游了。后来因为酒店不好,同事们张罗着要补差价换几天好酒店的时候,她只能拿出50元,成为大家的笑话。
她完成一场尴尬的旅行回到家,翻出存折又有些欣慰。毕竟已经工作了,她不愿意伸手找爸妈要钱,得学着靠自己的收入精打细算安排好现在和将来的日子。
至于时辉,他上班的主要工作是开着单位的小车四处上门为客户维修崩溃了的通讯线路,他的业余爱好除了帮她找韩剧DVD之外就没有一件能让她真正看得上的,她并不能完全地爱屋及乌。
每次看到时辉在电脑前奋力拼搏,她就要问:“你是不是该考职称了?”
时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游戏,手指跳得飞快,竟也还能腾出耳朵和嘴巴应付她,随口说:“再过两年吧。”
欣阳唠叨着那也要开始准备了,时辉笑笑说有那个职称工资也不高多少。见欣阳许久不说话,担心要大难临头,赶紧表个态一定追求上进,不仅要考职称,其他能拿的证都必须得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