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三天，依旧没有停的迹象。

万物冬藏，瑞雪丰年，莫一刀怕是没那个心情观看这好年景了。

‘第一楼’只做一桩买卖，杀人！

想自己一把快刀纵横江湖几十载，不敢说一等一，江湖上也颇具名号，不料今日却要身死南域。

江湖上做买卖，生死由命，‘第一楼’要杀的人，那是在生死簿上做过记号的，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输给一个娃娃，更不甘心那娃娃竟只拿了一把柴刀！

持刀的手已经不再，空荡荡的极为轻巧，致命伤却是腹部那一道深痕，出招毒辣，下手极狠，不知这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大杀性。

“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少年没有答话，七八岁年纪，生的好看但算不得俊俏，衣物堪堪蔽体，小脸冻得青紫，眉宇间却有一抹出众的英气。

此时口鼻冒血，显是受了重伤，眸子中警觉、冷冽之意却未散分毫，手中柴刀握得异常的稳。

只是那握刀的手，鳞片遍布，形如鹰爪，绝非常人之手。

“妖人，竟是一个‘妖人’！”莫一刀见后仿佛回光返照，拼尽余生最后一口大笑一声：“我没输，输给一个妖人不算......”便仰头倒地再也没起来。

风静无声，山林寂静，偶有几声鸟兽啼鸣，为隆冬平添了一丝野趣。

少年手上鳞片退去，寻了个地方，静静的坐在一旁，呆望着莫一刀的尸体。

常听人说，人死后会有无常前来锁人魂魄，送到地府轮回，少年看了半晌，和往常一样，除了被洁白的雪花缓缓掩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长叹一声，也不知是在叹莫一刀命薄，还是因没见到勾人魂魄的无常而感到惋惜。

拿雪洗白了柴刀，擦干了脸上的血迹，一声哨响，山间闪出几宗银影，定眼看去，却是数头银白雪狼。

看样子雪狼与少年是老相识，口中叼着打来的野味，讨好一般的与少年交换‘货物’。

‘第一楼’做买卖素来不留痕迹，至于如何鉴定买卖做没做成，不在少年考虑范围内，不过这痕迹看样子很难留到明日了。

看了看天色，背起打好的山柴，朝贵阳城走去......

城门洞子断了半边，不再像往日那般气派。

三年前贵阳糟了大灾，天火降世，灼烧百里，城中百姓死伤无数，哀嚎遍野，一时朝野震动，天下皆惊。

残存的百姓远走的远走，投亲的投亲，留下些孤寡老幼，每逢清明之际，门前挂一尺白布，就算是祭奠焦土下的亲人了。

“楞哥儿？！”

声音弱得如猫叫，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满腔的欢喜，一把扑进少年怀里。

是个小丫头，五六岁模样，生得黑瘦，眼睛却出奇的明亮，御寒的衣物与身体有些不相称，不过好在袖口、领口凡是漏风的地方都用红绳扎得牢靠。

“呦！”

城门洞子口儿，一位满脸虬须大汉瞅着少年腰间野味，眼馋起来：“今个儿收成不错。”

人叫王武，原来贵阳城里守城门的，侥幸活下一命，好在光棍儿一个，无牵无挂。

少年脸上早没了先前的杀伐之气，淳朴得如邻村小伙子，现在的贵阳城处处残垣断壁，还守哪门子的城。

知晓这是在照看私自跑来的小丫头，甩手扔过一只野兔，爽朗一笑：“谢过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