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飞快地看了安念一眼,她眸似清水,澄澈得纤尘不染,虽然面相丑陋,却依旧挡不住那份灵气,又垂下了眸子,诺诺道,“木匠每次下山会帮我稍些生活用品,这个我还没用过,姑娘若不嫌弃…”
那是一双袜子,布料是崭新的,但一看那质感,连下乘都说不上,颜色也暗淡的如这萧瑟的晚秋一般。
“不嫌弃。”她接过那袜子,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在客套,在她面前高高兴兴地穿上了。
自己果然太娇嫩了,穿上去怎么感觉像踩在了树叶上呢。
“姑娘,这个给你。”刘婶看着她不嫌弃粗鄙的袜子,眼角像开了几只菊花,又在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个长命锁。
“这是我小时候,我娘专门请人打的,有些年头了,”她喃喃地说着,思绪像是飘了很远,”我这一生,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尤其是苦难。”
“这把长命锁,就当刘婶的一番心意,你收着,保个平安。”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要?”安念用手挡了回去。
刘婶却红了眼眶,“您和王爷给了我们母女相见的机会,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若不收下,我这一辈子都得惦记着…”
“我收我收,”安念拗不过,只得将长命锁揣进怀里,“我会像宝贝一样对它的。”
刘婶笑着,眼角却噙着泪花,浑浊的眸子像是搁置已久的水潭,看不明晰。
外面响起了慕容轩催促的嗓音,“刘婶,媳妇儿,俺碗筷都准备好了,吃饭不?”
安念应了一声,转头和刘婶相视一笑。
饭桌上,三人还是像昨日一般,坐在一块吃饭,像是机械地重复,又似乎哪里不同。
昨天刘婶毫无拘谨,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伴儿,给俩人唠叨了很多新鲜事和山上形形色色的规矩。
今天,却变成了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连饭都吃得小心翼翼的,唯唯诺诺的神情让她很不舒服,一时间,气氛拘谨得有些诡异。
诶…早知道就晚点将身份告诉刘婶了。
安念很受环境的影响,气氛一紧绷,她就不是很有胃口了,许久才扒拉一口饭,至于菜…慕容轩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还好,木匠爽朗的笑声很快打破了沉寂——
“哟!正吃着呢!我也来点!一会咱们去地牢送饭去!”
可算有个暖场子的人了,安念喜闻乐见,一张笑脸露了出来,“木匠大哥,过来坐!”
刚刚还一言不发地闷着,现在倒是挺开心啊,慕容轩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这菜色,这香味,我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木匠在慕容轩旁边一坐,笑哈哈地吃了一大口。
“好吃就多吃点!”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安念扒了一大口饭,笑靥浅浅。
笙芜要是在场,听见别人夸她做饭好吃,一定得高兴地蹦起来。
见安念如此开心,慕容轩身上的凉意又有些重了。
奇怪,今天明明很暖和啊,安念瞧了瞧悬在东方的太阳,狐疑地摇了摇头。
心情好了,食欲自然也就上来了。
相比之下,慕容轩却仿佛蔫了下来,虽然一直在用大壮的身份乐呵呵地傻笑着。
但笑容,总感觉有点假。
……
慕容轩的腿伤很深,那天他七拐八绕,终于在重重掩映的野草中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外面是许多埋伏的守卫。
本想着用硫磺做记号,哪料却被兔子夹伤了腿,他端详了一下四周,每隔一定的距离都有一只,目的自然是防着他这种——闯人家老窝的人。
腿伤施展不出功力,又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他只能先摸索着回去,在路回去的路上撒了硫磺粉。
从敌人的老窝直达日照山的那条路却并未做标记,这样一来,墨枫带着的人马便没有办法再抄近道,他们占的上风就也更少了。
现在,只能提前将大师兄换出来,由他做标记了,大师兄虽然被限制了功力,但只要服下药,体力便能恢复如常。
冷暗幽昏的地牢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