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前小锅旁,豆花用一个厚实的大木桶装着,上面没有盖,里面是成凝胶状的乳白色豆腐,还冒着热气,飘出的香气让他止住了脚步。
陌流觞心道:“这是什么?是豆圆吗?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他小时候,每次哥哥们上街吃了什么好吃,回来炫耀后,定也要陌家厨娘为自己做同样的,基本吃遍了集市上能卖到的。他十分挑食,每次厨娘做好后吃两口就嚷嚷着不好吃,总是嫌弃这个太甜,那个太咸,大概是地点和心情不对吧。
此刻看到,再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倒是真想吃。
并且也想尝尝,集市这家做的和家里味道究竟有何不同了。
他谨慎地在摊子旁瞄了几眼,看了看摊桌旁几净地面,垂眼看了看脚上看不出血迹的黑靴子,还特意在地上蹭了蹭,还是没想好要不要进去,可是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唱了几次空城计。
可能是站的时间有点长,眼里渴望都流露到了旁人眼里,摊里那位龄女郎便对陌流觞笑着说道:“公子,是想吃豆花吗?进来坐。”顿时四周数双眼睛怒目而视。
陌流觞心道:“原来这竟叫豆花,不叫豆圆啊。”
最后,陌流觞拘谨地迈进了摊里,坐在最靠边的空坐上,只见那老板娘看着他摇了摇头,陌流觞心里感到奇怪,心想莫不是自己身上血脏了人家地方人家不喜,连忙站起身,又特地低头看了看刚坐过碰过的地方,确定并不脏,心下稍安,问道:“大娘怎么了?”
那大娘也不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起身出去。陌流觞正想如果人家不喜自己,自己还是走了为好,还没起身,就见那大娘已经返身回来了,走到陌流觞身旁,陌流觞这才看清那大娘手上拿着一女子用的新手帕,手帕上还沾了水,举手正给他檫试脸上血迹,原来虽然身上的血迹凝固了因衣服颜色看不出来,但是脸上的血迹却因莹白如玉的肤色衬的更加明显。怪不得刚才一路走来好多人看到他要么绕道而行,要么眼神躲闪。定是以为他逮人,虽然在他看来他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那大娘把那手帕顺手塞到陌流觞手上,笑眯着眼道:“这帕子老身就送给这位公子了,看公子相貌堂堂,一身贵气,可不要嫌弃才好,以后记得常来吃豆花啊。”
陌流觞微红着双眼,半响才道:“多谢大娘赠帕,没齿难忘。”
大娘笑道:“哎吆,公子严重了,不值当不值当的。”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去磨豆浆去了。
陌流觞心道:“值的,你看,就算天下间所有人都认为混元教是邪教,每一个教众都该诛之。但是我陌流觞,就我这个人,只要别人给我那么一点点的好,我都会觉得开心。”,因为我始终不甘心,不甘心师傅的绝情,不甘心父亲的抛弃,不甘心师弟的背叛,不甘心师叔们的谎言……,不甘心,真不甘心啊!不甘心没人喜欢他,不甘心所有的人都那样对他!!!!!
陌流觞感觉四周人都在打量他,虽然眼神不是很友善,但是绝无恶意。看到老板的女儿也偷偷瞟他,陌流觞手中还拿着大娘给帕子,觉得也不好无礼,于是对方展颜一笑,却换来对等侧目一睥,陌流觞愣了愣,百思不得其解。那时候的陌流觞还没有认识隋唐,自然也还不懂女孩只是害羞罢了。
陌流觞把手帕揣进衣袖中,摸了摸,忽然,他脸色变了变。心道:“完了!没钱这可如何是好。”
他站起身正打算开溜,偏偏这时候,老板端着一只瓷碗“砰”一声的放到面前桌上。大声道:“客官,慢用。”说完还睨了他一眼。
陌流觞“……”
他把拳头抵在嘴前,站起来咳了几声,低头羞惭道:“那个……,老板,我……我……我不吃了。”
老板大声道:“太迟了,都已经做好了,就退不了,不吃就真是不像话!”
他一愣,那老板娘咳了几下,就听那老板立马柔声道:“算了,看你这么可怜,这碗就送你好了。吃完就赶紧回家吧,一看你就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下次可别再不带钱就独自出门了,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吃完我也要收摊了,指不定你家人在哪找你呢!”
陌流觞又坐了回去,道了声“谢谢”。心道:“其实吃完了我也没有地方可去,更没有什么人会找我。”
陌流觞囫囵几口吃完了豆花,再次道了谢就走了,可是走在大街上,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却仍旧没有尝到那豆花什么味道,更无法于儿时厨娘做的豆圆对比。
只是那时给他温暖的人,让他记住了那一碗豆花的味道,是温暖。以至于在往后的岁月里,只要不开心就会吃一碗豆花,吃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