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学清冷的声音好似自天边传来,渺远朦胧,“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铁则的存在?况且,涉足朝堂的是你,不是我。”
他始终背对着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此事我虽然应承下来了,但尚需时日筹备,今日天色已晚,随风莫不如早些回去安置了吧。”
叶随风望向门外天清日白,心里苦笑一声,下逐客令,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啊!
不过宇文述学今日着实反常,大约是心里哪里不太痛快吧。
叶随风倒是想问问他,但料想他也定然不会说,只会抛给她“无妨”二字搪塞。
每个人都有不想对他人言语之事,叶随风受他眷顾多次,轮到他身上,她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地深究。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宇文述学找理由把她给打发了。这感觉,说实话不那么舒坦。也算是因果循环了,她之前那么多次打发宇文述学走,现在也尝着滋味了。
临去时,叶随风又回望了一眼宇文述学。
他临窗而立,颀长的身躯陷在光华之中,一片高亮,反倒只可见一个清晰的轮廓,余下的则是一片朦胧。
虽是什么也看不真切,她却在这样一个炎热的盛夏中,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凄清孤寂。
叶随风久久无法收回自己的视线。相识一场,她以为她足够的了解宇文述学,其实只是从他那里予取予求而已。凝落在他眉间的凄凉色,她不曾为他擦拭。零落在他心头的如烟雪,她也不曾为他扫过。
说是朋友,她心里对他亏欠良多。
叶随风凝望着那寂寥身影,心里暗暗起誓,如若有朝一日宇文述学对她有所冀求,她定会倾尽所有,两肋插刀。
叶随风怅然地自碧落村外的小树林回到了现世的道具室,她在一室黢黑之中把岳出云为她准备的这身衣裙给换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叠好,思及大铭天气炎热,几次热汗冷汗浸湿了衣裙,也不好就这么脏兮兮地摆在这儿,回头再发了霉,这看起来不菲的衣裙便白瞎了。
那一套首饰也安安静静地躺在妆台上的手绢里,她连同字条一并也收好了,准备带回宿舍,改天再还给岳出云。
今天她在大铭耽搁的时间不久,因而回来时间还早,离着门禁时限也还早。
今夜月光凄美,月中聚雪,冷月如霜,月光大片洒落,落在身上,似也染上了霜雪的温度。
叶随风怀抱着衣服,被清辉一映,竟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不禁将胳膊往怀抱的衣服里钻了钻。
凉秋,又耍起了威风。
她像是空气一样回到了宿舍,奈何宿舍是如同真空一样的存在,根本就容不下她,无声间却萦绕着的氛围是想把她拼命地挤出去。
她进了门,没有人搭理她,宛如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