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河边上仍旧坐着一个人,只是背影落寞了许多。
齐眉没有看见今日她入城后突然昏阙时他是有多紧张,也没有看见他在她身侧无微不至的关怀,更没有看见,她向他提那个要求时,他脸色有多难堪。
她说她已知道他来齐州的目的,可她不知道是,五年时间弹指一挥,他那个目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跟命作一下对,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她全然不懂!
方未忧愤愤地把拳头砸到地面上,眼眶微红。
想起五年前他初到齐州,安身在近郊竹林,被一个十二岁姑娘的笑声吸引到了河边,她也是着的嫩黄色衣裳,手里捧着一捧水,里面有一条小鱼,笑得灿若桃花。
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昨天孤身打败了全体齐家军,今天获准出来玩。
当时他的注意力,却全都落在了岸上一个更小的女孩身上。
她摩挲着衣摆,紧张地说:“小姐,小心点。”
接着“扑通”一声,少女一头栽进了河里。
他把湿漉漉的她从河里救起带回了家里,她似乎很喜欢来找他玩,对他的手艺也很感兴趣,软磨硬泡地让他收她为徒。当他终于答应时,他该死地发现,自己对这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姑娘动了心。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她也喜欢他。
那时的他,还没完全从亲手杀死瑾瑜的阴影中走出来,便猝不及防地又遇上了另一抹阳光。而他决定要抓住这朵年轻的水仙时,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找到了他。
老人说,他自己放弃了争夺天下的资格,便不配拥有她。她注定是后,而他未必是王。
他确实不想再涉足权势,便狠心推开了她。
可他,后悔了。
老人似是早有预料:“试试吧,你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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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寂这次赌输了。
这一仗没有胜,齐眉也没有来。
一切都像一场闹剧。
他还是那个沉默寡言性情孤僻的半月坛坛主,连月来又开始足不出户,每日把自己关在那个偌大的殿里,喝酒,冥想。
画她。
过年的时候,苏沉暮一家来半月坛,居然都被挡在了门外。谷念音不爽,在外面嚷嚷说他把齐眉害得都瘦得不成人样额,她还心心念念要来找他。
门忽然就开了。
他头发凌乱,双眼微红,问她:“你说什么?”
“哟,可出来了。”谷念音戏谑,“为情所困,为情所困。”
苏寂并不理会她的调侃,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苏悦玖耐不住性子,抢先答了:“我们在王都看见了小婶,她说择日前来,向小叔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苏寂苦笑了一下,“她是孤身前来的吗?”
苏沉暮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是。阿寂,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还需要她,便不要放走她。”
这番话叫谷念音有些不解。
苏寂道了声“我知道了”,又重新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把门关上。
谷念音在外面气得吹鼻子瞪眼。
同齐眉一起来的,是易容成了普通人的方未忧。他坚持要把她送到王都,齐眉拗不过,只好让他同行。
却意外看到了同在王都的苏沉暮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