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漱芳斋内,长公主静静地凝视着案台上的那盆君子兰,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那盆君子兰昨天无缘无故地突然枯萎了。长公主的心也就忽然无缘无故地碎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批阅奏章,更没有进食,甚至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她就想静静地等待君子兰的复苏。可是,君子兰就这么在她的注视下逐渐枯萎,没有了往日的葱茏,没有了往日的勃勃生机!贴身侍女秋菊隐约知道点什么,端来一盆井水,轻声道:“公主,这盆君子兰是不是该浇水,也许浇点水,它就活了!”长公主凄然道:“这盆君子兰岂是浇水就能救活的?就是将我的心血浇灌,也于事无补!”秋菊听了悚然,放下水盆,宽慰道:“公主,也就是一盆君子兰,回头让宗人府再选一盆来就是,公主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也不吃不喝的,熬坏了身体可咋办?”谁知,长公主听了,勃然变色,叱道:“多嘴的小丫头,胡言乱语,出去!没我传唤,谁也不要进来!”秋菊吓得赶紧端了水盆悄悄退出来漱芳斋,躲在走廊角落里偷偷哭泣。跟随长公主十几年了,长公主待她亲如姐妹,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怎么今天突然对她发了脾气,而且这也是记忆中长公主第一次发脾气!长公主到底怎么了?谁能劝慰长公主呢?一阵凉风吹来,送来院外小太监的通禀声:“国师大人到!”秋菊赶紧擦干眼泪,来到门口轻声道:“公主,大先生来了!”虽然公主刚才吩咐没有她的传唤,谁也不见,可是大先生肯定例外。因为大先生是公主的老师,是帝国真正的太阳。果然,漱芳斋的大门大开,长公主亲自来到门口迎接。一身锦白儒袍,身材瘦小,看起来年轻得很,却让人觉得有股厚重的沧桑感,这便是大先生!大先生来到门口,轻轻点点头,便走进了漱芳斋。长公主亲自掩上门,秋菊自然离得远远的,守在通道处。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漱芳斋的大门再度打开,长公主亲自送大先生到院门口。也不知道大先生说了些什么,长公主出来时脸色好转了许多。当大先生飘然离去后,长公主冲秋菊点点头,秋菊心领神会,赶紧去给长公主准备茶水与点心去了。…………西山书院的后山,有座茅草亭子。一位看起来年轻的儒生对坐在对面的一位儒生道:“师弟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坐在对面的儒生头发花白,看起来比称他为师弟的儒生要年长得多。这二位就是世人传说中的大先生和二先生了。二先生捋了一下花白胡须,不解道:“蹊跷在哪里?”“长风是怎么锁定与跟踪光明教弟子的?他的修为还达不到那个水准!”二先生沉默了一会,道:“师兄,要不我起一卦?”“起卦又要消耗你的寿元,不值得。但这事我一定要彻查下去!”这天夜里,一道强大的神识缓缓扫过平京城,城内所有的修行者皆悚然,一个个敛气息声。谁都知道这道强大的神识来自那里,但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第二天一早,真真开门时,忽然不见了丑叔,只见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安稳的日子,老乞丐过不惯,走了!真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她还认不得字,于是生气地想:这个丑叔不太地道,公子救了他性命,也不见他道谢,还不等公子回来,说走就走,公子回来时会怎么想呢?…………离阳谷关三百里开外的荒漠中,有座小城,四面城墙皆以粘土筑成,城墙只有两丈来高,城内的房子大多也是由粘土筑成,因此,小城就叫土城。土城原本也有几千居民,可半个月前,北漠小王子率军攻占了土城,将土城洗劫一空,除部分妇孺老人逃回关内外,守在城内的所有人全部战死。如今土城成了一座空城,一座鬼城,遍地废墟,战死的居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小巷,散发出阵阵恶臭。陆千尘跟随诸厚昭,在江彬与耿飞虎的陪同下,进入土城后,看到如此凄惨的场景,震惊得脸色惨白,继而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这帮丧尽天良的畜牲!”陆千尘没有参加过战争,更没见过如此多的人被一次性屠杀,目睹战争后的土城,他直观地面对了人世间战争的残酷,也激起了他的愤恨!这一刻,他彻底理解了诸厚昭的思想,并且由衷赞成诸厚昭的热血行动。大旻帝国的子民被外族屠杀,若朝廷漠然视之,这样的朝廷只能说是懦弱无能的,是腐朽没落的,也是毫无希望的。幸而少年天子有热血,有朝气,有大无畏的精神,给人以无限希望。陆千尘第一次用敬佩的目光看向诸厚昭。诸厚昭则阴沉着脸,看着入城的士兵们快速地清理着尸体。大旻帝国的御林军及边关守将,在清理百姓尸体的时候,无不脸上写满了悲愤。在阳谷关,诸厚昭了解到北漠小王子居然增兵至五千,他便命令耿飞虎再率三千轻骑跟随他出征。当入城士兵将土城清理得差不多时,诸厚昭率陆千尘三人登上了朝北的土城墙,默默地朝西北方向看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荒漠,荒无人烟,更没有军队出现。北漠小王子率领的军队以游击抢劫为主,行踪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力在哪。“这帮畜生会来吗?”陆千尘忍不住问道。“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来!”诸厚昭非常肯定地说道。陆千尘不解地看着诸厚昭。诸厚昭平静说道:“他们将关外几乎打劫一空,还迟迟不肯离去,就是等待我的到来!”陆千尘与江彬及耿飞虎皆一脸茫然,他们实在猜不透这是什么道理。诸厚昭笑了笑道:“因为未来是我们的。北漠国的小王子继位呼声很高,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北漠国主。他率军来到大旻帝国边关骚扰,除了积累战功,获取继位的筹码外,更重要的就是试探我,挑衅我。同样是少年,他敢不远万里出征,而我若不敢出战,那么未来,我有什么资格与他一决高下?”陆千尘不由得点头不已,觉得诸厚昭说得非常在理。耿飞虎与江彬面面相觑,心里骂道:谁他妈说天子年少顽劣?夕阳西下,土城墙上已插满了旌旗,一杆绣着大大的诸字的金色帅旗,迎风招展。诸厚昭的脸上出现了红晕,不知是被晚霞映忖的,还是被即将到来的战斗激动的。他忽然扭头看向土城的东南方向,那里有一片高低起伏的土丘。“我俩去那里看看!”诸厚昭忽然对陆千尘说道。陆千尘点点头,便陪同诸厚昭下了土墙,策马来到这片土丘之上。这里的地形有点独特,三面高高隆起,里面是块低洼地,低洼地面上覆盖着流沙。诸厚昭与陆千尘策马冲了下去,谁知冲到流沙地带,战马忽然嘶鸣不已,撅起后蹄,将两人摔了出去。俩人落在流沙上,虽然受到惊吓,却毫发无损。两人看向战马时,才发现战马前蹄陷在流沙里,两匹战马使劲撅后蹄,前蹄却越陷越深。诸厚昭见了,忽然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流沙下面是淤泥,我们人陷不进去,马却陷进去了!”陆千尘哭笑不得,心想皇上的顽劣劲是不是又犯了,两人摔了一跤不算数,战马都陷进去了,还值得高兴吗?诸厚昭神秘兮兮地对陆千尘低声道:“我在舆图前琢磨了好长时间,就是要选一个合适的决战地点,选来选去,选中了土城,为什么?就因为有这么一块流沙地!”陆千尘疑惑不解,愣愣地看着诸厚昭,诸厚昭笑道:“陆大哥,自从我知道你会布灵阵后,我就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帮我打个大胜战!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你在这里给我布个迷魂灵阵行不行?”陆千尘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诸厚昭的用意,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果然鬼机灵!还别说,这里还真适合布迷魂阵!”诸厚昭听了,高兴得在沙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