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君府。
须发银白的巳耳正拿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木繁树膝上的伤口。
天枢门外道:“如何了,药君?”
巳耳扬声回了句,“马上就好!”然后低声问木繁树:“丫头,你老实告诉我,这伤你的法器……”
木繁树择重答道:“我的。”
巳耳一听,有些不安了:“怪不得伤口流血不止,果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缘故。唉,世间病伤万万种,唯受自身法器反噬者百年难愈。丫头,你中的正是此术,你可知晓?”
木繁树:“嗯,知道。”
从柳叶蛾穿骨而过时她便知道,向她下手的,不是痴魇,更不是已经身残的色魇,是松石。
一万两千年前,木繁树的父亲木远渡为先帝出谋划,诛反卿,平定叛乱,松石的家族也在被诛之列。木远渡念及松石年幼,罪不及死,遂将其带回天界,与年龄相近的木繁树一同教养,之后木繁树因为天资卓越,人品贵重,法术更是登峰造极的好,被天界诸仙神以及族人一致看好,立为下任木神的继承者,松石则成为她身侧的一名上等仙官。
许多年后,木繁树自太贞幻境授课归来,路过连天雪墟,救下一只重伤昏迷的雪兔,因她接到草绘遇险之信,便将雪兔交给松石带回天界,待她回天,却发觉雪兔被人使计调包,此雪兔已非彼雪兔。
松石顿时懊恼不已,四处奔波寻找失踪的雪兔,无果。
后来松石回天,木繁树为表示无心责怪他的意愿,将第二只“线索”雪兔,即暮沉,再次交给松石照应,不成想,短短数日又生变故,暮沉的草食被人暗中做了手脚,险些毙命。
松石更是怨愤难平,犟脾气一上来,竟然当场立下生死状“暮沉再生任何不测,我松石以命相抵!”也就在当日,应松石的意愿,木繁树在暮沉、阿株、松石三者之间种下仙线引,以牵连彼此线索,不离方圆五里。
自此,一仙一兔一猪的奇异组合诞生。
然而光景不长,暮沉、阿株与松石便一个接连一个的失踪了。
松石重伤被痴魇所救,炼化为妖,等同仙神殒命,仙线引,断。
暮沉,即澹台苏洛,被种“杀戮咒”,下贬人界,阿株跟随。
而松石被自己的法器中伤反噬,则是因为,仙线引的原质正是松石的本命法器,松叶丝。
松石救她,帮她,伤她,一步一步引导她认清贝瀛的身份,却不在占尽天时地利的情势下,召集云云妖将妖兵杀她,且放他们出了沼泽,其中目的已呼之欲出。
他想让五界,乱。
她毫不谦虚的认为,自己和贝瀛,完全有这个能力。
木繁树苦笑一声,道:“他还是恨的。”
巳耳边为木繁树处理伤口,边道:“丫头这么好的人物竟然也有人恨?太没天理了,若你真有人恨,我看千赋那个小昏君也就别活了。什么玩意!整天价就知道没底线地惹事生非开罪仙神,他哪里还有五界之主该有的样子?活该天谴!可惜哪,历代先帝勾心斗角夺权争地盘,可谓六亲不认坏事做尽,帝位到了他这里,他却恨不得天天有人座上叛乱诛杀自己……”
木繁树道:“祖父。”
“祖父”只是简称,论年岁辈分,木繁树在称呼头前再加五个“曾”字才不算失礼。
巳耳:“好好好,我不骂他了还不行嘛,就知道你会护着他。你说你们一代代的木神到底怎么想的,老的愚忠,小的也愚忠,还一个比一个冥顽不灵,一个比一个傻。”
木繁树笑道:“祖父知道便好。”
巳耳用手指点一下她的鼻尖道:“好什么好。受伤了还笑,还笑还笑还笑!哼,好了伤疤忘了疼,跟你祖宗一个德性。”
天枢门外道:“药君,如何了?”
巳耳没好气地对门回了句,“死不了!”灰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笑了笑,弯腰悄声对木繁树道,“喂,丫头,你老实告诉我,天枢和千赋,你到底中意哪个?”
木繁树道:“差不多罢。”
巳耳笑容一敛,压着嗓子道:“说实话!”
木繁树:“冤枉,我哪次没跟您说实话了?天枢进来!”
门应时被推开,走进白衣如明月光的天枢,先向巳耳恭敬见礼:“药君。”
巳耳正嘀咕完那句“你哪次跟我说实话了。”听见天枢问好,眼珠子又是一转,“哦,天枢啊,你来的正好,老夫有话想问你,……”
“祖父,”木繁树道,“烟袖草已送往浮华宫了,您不去看看吗?”
巳耳摆手道:“不必不必,不就用个药么,菜宝自己就能搞定。天枢,老夫问你,……”
木繁树忙道:“据说这次烟袖草的形态跟往常很不相同,祖父,您真的不去看看?”
巳耳闻言一喜,旋即又沉下老脸来,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烟袖草的形态有那么重要吗?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吗?天枢你跟老夫说实话,你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