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孙传庭精于军阵、蒋德璟治河安民、周应期转运沟通、袁继咸明辨时事,论才干都要在蔡懋德之上。
“为了方家将来不至于衰败,今日索性做个安排。”方书琦道:“你们听过之后,便要悄悄去做,绝对不可对外泄露半句!”
三个儿子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有些像是宣布遗嘱一般。
长子正要再劝,只见父亲抬手制止,道:“为父还能当政三、四年,余荫还能有个两三年,阳寿总有二十余年,从现在开始安排,时间已经是很紧了。事关方氏一族之运,尔等绝不可轻忽啊。”
方书琦见自己几个儿子终于面露凝重之色,方才端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族中的那些产业,咱们不要也罢,日后那些堂亲们求到你们,能帮则帮,不能帮则舍,今上并不喜欢根深蒂固的豪族之家。”
方书琦虽然位极人臣,天下宰执,但在宗族中只是个寻常子弟,或有影响,但绝无决策之权,故而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懒得再去承担宗族义务,为整个宗族谋划了。
诸子很小就跟着方书琦,没怎么在老家呆过,许多亲戚都认不全,更没有牵挂,纷纷点头。
“大哥,”方书琦道,“你在兄弟之间最为跳脱,擅与人交际,这是你的长处。”
长子听了颇为欣慰,要得父亲的赞许可不容易。
“可惜失之轻佻。”方书琦来了个转折,顿时让儿子脸上布满羞愧。
“你这一房,日后就从商吧。”方书琦道。
方家大郎顿时跪在地上,眼泪都流出来了,道:“父亲,儿子在您眼中就如此不堪么?”
方书琦叹了口气道:“你目光浅,性子轻浮,若是为官必有杀身之祸,牵连兄弟。还是经商的好,日后捐个民爵,既富且贵,何乐不为?再说,商贩从来不是贱业,日后你的子孙中若有天纵之才,银弹开路,要从政也更轻松些。”
方家大郎这才起身站好,仍旧是一脸伤心。
“老二,”方书琦道,“你在杂学上颇有造诣,我看日后就走博物馆、图书馆之路吧。那是清贵之路,日后子侄们的教育也要看牢一些。”
吴老二最喜欢的就是读书、品茶、花鸟、书画、音乐……简单而言就是个玩家。他出生时方书琦已经入仕,家中优渥。所以他从未有过像大哥那般的上进心。自从有了图书馆和博物馆,这位二哥也是常常流连,颇为欢喜。
方家老大看了一眼弟弟,颇觉得有些不公。
“老三。”方书琦端起茶,“你去美洲。”
“啊?”幼子登时瘫倒在地,连忙收拢双腿,哭道:“父亲!儿子做错了什么且管打骂,千万别将儿子赶走啊。”
现在美洲之地开发正是浪潮,各个势家也都派人去开采金矿,垦荒种植,然而最多也就派个管家,就连庶子、远亲都不会摊上这种近似于流放的工作。更何况美洲也不太平。听说荆王在那边已经与西夷打了两场仗了。
“你没做错事。”方书琦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只是道:“美洲之地几乎等若整个大明,你在那边开枝散叶,经商立足,与你大哥相互照应,无论哪边出事,都能有一条后路。所谓狡兔三窟,你兄弟三人可能明白?”
“那让大哥去呗。我可不想去。”幼子跪在地上,嘟囔道。
“他儿子不行。你家小子倒是不错。”方书琦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口吻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怎么地不错?”方家老三疑惑问道。
“识时务。”方书琦简而言之,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
身为一国宰辅,他的城府已经决定他不会将话点透。如今说这些,实在是因为儿子不成器。若是成器,这些事他们自己就该安排好了。
“其实啊,皇家就是天下的领路人。”方书琦站起身。略微舒展了一下腰肢,道:“皇家重田土,天下就重田土。皇家重商贸,天下就重商贸。你们自己看看,如今皇家在干嘛。还会觉得从商是贱业,美洲是流放之地么?”
说罢,方书琦也不管三个儿子,入内堂休息去了。
……
“你以为皇帝是领着天下人往前走的?错!大错特错!”徐梁将皇太子叫进书房内室,门口让女官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可见其慎重。
太子颇有不服,并不答话。
“皇帝是被天下人推着走的啊。”徐梁苦口婆心道:“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就没细细想过么?
“天下人要种地安居,所以皇家只能与他们合作,重农重耕。天下人要经商致富,皇家也只能与他们合作,鼓励工商。你这呈上来的兴农十三策,想清楚自己是站在谁那边的么?”
徐梁一回到宫中,刚安顿好两个儿子,正在逗弄的学走路的小儿子,长子就进来了,呈上了一篇兴农策的草稿。
也亏得他聪明,只是草稿,若是写成奏疏送上来,恐怕徐梁连废太子的念头都有了。
这兴农策中,最关键的几条便是:重置卫所,罢兵为农,加重商税,劝耕劝桑。
这四条中,前两条就是在打徐梁的脸。因为废卫所是徐梁新政的核心,彻底将国家土地人口统合起来,增强国家动员能力。
在另一个时空中,满清初期的执政能力远不如晚明堕落之时,为何土地、人口翻了晚明一倍有余?正是因为满清废除了卫所,将卫所名下的土地、人口清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