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君子解佩(1 / 2)芍国记之明月江湖首页

那人见李梦天虽不感兴趣,却也并表现出厌恶之色。中年人觉得有说动参加的希望,便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继续道:“江汉三杰是楚湘这一代最为有才华的三人,琴棋书,诗酒茶。三人各占二绝。何玉川的琴声,妙绝天下,是为天籁;诗文高情不让前贤。唐玉铭的棋艺,纵横驰骋,无人能敌;为人豁达,恨无千壶酒,一解平生豪逸;苏玉珣的书法出神入化,直逼二王;茶道更是陆羽之后第二人。这三人因为名字中皆带玉字,又被称为江汉三玉。”

“看来就差一个会画画的剑客了。”李梦天淡淡一笑:“春麟,你不是会画画嘛,可以加入他们。”

李梦天一笑,真如云开月明,一旁的中年人见了心下总算松快二分。

被李梦天这么一说,王春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想到老爷这会子还能开玩笑,委实难得。忙道“老爷,您别笑话我了,在您面前,我那不是胡乱涂鸦吗?”

那人见眼前这二人如此不谦逊的口气,虽不知才华到底如何,可天下第一雅士旧时月都不曾说这样的话。故意打趣似的哂道:“公子,您这是在说笑了。何玉川、唐玉铭、苏玉珣那三人是何样的人物,一般人别说见上一面不容易,想跟他们并驾齐驱,除了天下第一榜中的旧时月以外,其他的人这般夸口怕就是有些贻笑大方。每一个来参加春江花月夜之宴的人都有那种想法,但是想法归想法,说出来就显得不知天高地厚咯!您可能不知道:时人有《临江仙》评论三杰之一的何玉川:

十里清风香满路,文采湛尽精华。个中好景不须夸。勘破古今事,谈笑流风雅。

公子文章舒锦绣,精妙胜绝云霞。惊才艳艳折江夏。落毫惊诗客,妙笔梦生花。

一首《破阵子》说唐玉铭的:

棋坛堪称酒圣,酒林可尊棋翁。酒豪棋俊韵高远,神幽心淡意无穷。遥看花影动。

几度醉吟秋月,也曾笑傲春风。情深义重态自若,品高格逸度从容。把酒问苍穹。

评价苏玉珣:

谁家少年意风发,醉酌天边晚霞。珂璋琼佩姿无瑕,情高韵自雅。

快意书声墨韵,闲来挥毫品茶。逸兴豪情尽潇洒,神笔纵天下!”

那人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不为别的,就是想给自己提气,顺便让眼前的这两个江湖人士长长见识。

李梦天点头淡淡一笑,神色欣然:“这么一说倒有些意思了。”

“这个呀,今年你们算是比较幸运了,如果你们参加比赛,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三杰交手呢。”中年人终于有些得意的神色。

王春麟看出来那人的劝说之意,又见老爷这般,忙向那人解释道:“这位先生见笑了,我们不过过来看看热闹,并不打算参加春江花月夜之宴。”

李梦天并不是小看这春江夜宴,而是想看看李清筠在不在这里凑热闹,毕竟李清筠是第一次出来,对外面的世界肯定是好奇的。

此时的李清筠,正在汉江和长江的交汇之处,身后徐慧跟着。李清筠哪里知道,暗中许多眼睛盯着自己呢。

徐慧不好意思的劝道:“公子,你快回去吧?”

李清筠很是愤怒:“我爹为什么连我交个朋友都不许,我都十五岁了。”

徐慧道:“你爹自然有你爹的考量。你们走南闯北本就不易,我又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李清筠喃喃道:“商人重利轻离别……”不觉幽幽地呜咽起来。十五年来,他从来没向父亲要求过什么。正经的,这是第一次,却被拒绝得这样彻底。

李清筠越想越委屈,越哭越伤心,徐慧在一旁劝也劝不住。

江上,一个老翁戴着斗笠划船过来道:“二位小公子可是要过江?”

李清筠不理,兀自哭着。

春日的夜晚,江风凉飕飕的,吹着衣袖飘飘,也吹着肌骨寒冷。

老翁船停在江边,叹气了一回,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少不经事,还担心没船回去,也不至于哭啊……”

李清筠哭着反驳道:“我怎么少不经事了,你难道就经历过什么,你总不会说你过的河比我走的路还多吧?”

老者摇摇头,笑道:“我一直在河上摆渡,我可没多少时间去走路。”

李清筠心头正郁结,打算找机会发泄呢,便向老头道:“所以你连路都没走过,还妄加评置旁人?”

老者道:“人生有两种路,一种是脚下的路,一种是心中的路。走了脚下的路,未必就是心中想走的路。走了旁人心中的路,未必就是真正对的路。”

李清筠听老伯这么说,心下到底生出几分佩服来。他心中的江湖之人,不过一些粗俗之辈,尤其是这些力夫,常年在江上摆个渡,干些营生,更是入不了他的眼。

李清筠擦着眼泪,道:“您说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老者见李清筠如此情状,点点头,还算是有些理智的,道:“小公子可是在家中受了气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李清筠有些意外。

老者捋了一把胡须,笑道:“这晚上坐在江边流泪的人,大抵心中总是有些郁结的吧。你看你年纪轻轻,衣衫华贵,又这般伤心,便如此猜测了。”

李清筠沉默了。

老者道:“人生,若非生死大事,余者皆不值一提。”

李清筠依旧嘟囔着嘴,闷闷不乐。生死大事,李清筠道:“死生固然是大事,可天下比生死大的事有许多。除了死别,还有生离,您可经历过……”

老者摇摇头,无奈一笑。

李清筠道:“你都没经历过,你还说我?”

老者道:“我经历的可不止是生离死别。”

李清筠好奇起来,道:“那您说来听听。”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想听?”

李清筠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者道:“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长江上摆渡,也不收费。”

李清筠听见是免费的,越发好奇了,道:“为何是免费?”

老者叹息道:“我的儿子,十六岁那年,就是在这水中溺死了。死的那天他身怀六甲的妻子听到这个消息,难产而亡。孩子是生下来了,到几岁的时候,家中又发了大火,一家八十多口人,全没了。当时正在外头办事的我,躲过了那场火灾。”

李清筠有些目瞪口呆:“听起来您还是有一段故事的。”

老者继续道:“我们家本是武昌一带的医药世家。十二年前,长江一带暴乱,武昌城打杂抢烧,我们家就是半夜被人困在屋里头,被人纵火烧的。”

“可知道纵火之人。”李清筠皱着眉头,手握成拳头,心头忐忑。

“当时整个武昌城暴乱,哪里知道到底是谁呢?就算知道,没有证据,又能怎样呢?”老者望向长江之中,沉重的叹着气。

李清筠有些惊讶:“八十多口人,全没了吗?”

老者平淡地点点头。

李清筠道:“那您为何不继续去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