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风等人抵达南京的这一天,吴师爷慌慌张张地跑进巡抚官邸……
海府老家人讲道:“吴师爷,老爷正在吃饭,请你先等一等。”
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吴师爷连忙作揖……
“知道海老爷还没歇脚,实在不想打搅他吃饭,但衙门里刚刚又接到一份状纸,这位原告咱可得罪不起,得赶紧请老爷定夺。”
听说有公务要办,老家人领着他去见海瑞,二人边走边聊……
“吴师爷,我家老爷实在寒酸,可不是装出来的,千万不要见笑。”
“岂敢、岂敢!蒙老祖宗积下的阴德,小的今生能伺候海老爷,也不枉在应天府衙门当回差,实乃三生有幸!”
“呵呵,要是咱大明胥吏,都像你吴师爷这样,朝廷的事儿就好办了,我可听说,得知海大老爷主政应天府,昨晚上,衙门里有人吓得卷铺盖跑了,请问可有这回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贪墨小吏、恶霸差役,哪个衙门没有?他们死有余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让海大老爷慢慢找他们算账。”
说话间,二人来到书房,只见海瑞坐在一张藤椅上,喝着半碗棒渣糊糊,时而吃上一口小咸菜,手拿一张状纸,边吃边看……
老家人推开门,轻声讲道:“老爷,吴师爷来了。”
见此人慈眉善目,显得比较厚道,海瑞点点头。
“来得正好,本官正准备找你,快请坐。”
“拜见海老爷,又有份状纸送到衙门,小的怕误事,就赶紧送来了。”
吴师爷边说边鞠躬,随手把一张状纸递给海瑞。
海瑞对老家人讲道:“你下去吧。”
老家人走后,海瑞从身旁拉一条板凳,让吴师爷坐下来。
“本官正好有很多事情,想请教先生。”
吴师爷谢过海瑞,显得有些拘谨。
“老爷客气了,真是折杀老奴。请老爷先看看这份状纸,小的可等不得。”
不看徐鲲的状子便罢,一看这份状纸,海瑞顿生厌恶之情,只见他面带愠怒,猛地把桌子一怕……
“这徐姓商人巧舌如簧、不仁不义,明明是他趁汤景离家六年,霸人娇妻、夺人家产,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居然死咬自己曾经的好友是海盗,如此信口雌黄,真是岂有此理?”
“海老爷明鉴!这确实是一桩奇案,汤姓商人说,他这些年流落海外,却没说干什么营生。”讲到此处,吴师爷加重了语气:“那么,他为何就突然回来了?”
“这其中虽有蹊跷,但汤景那状纸讲得明白,七年前,他确实曾犯过海禁而不敢回家,如今,新君登基大赦天下,开放海关、准贩东西二洋,他才敢回来,至于他这些年干过什么?本官定会详细调查。”
“不过,汤景确有可疑之处……”
感觉他有着明显的倾向,海瑞不禁冷笑一声……
“徐鲲到底给你多少银子?你来替他说话!”
吴师爷打着哆嗦跪倒在地,摆出一副颇显委屈的姿态。
“在下区区微末小吏,从不收人钱财、更不敢贪赃枉法,昨日,那些恶霸贪墨之徒,听说海老爷履新应天府,全都吓跑了,如今在咱们衙门里,想找个干事的都难,小的不是替谁说话,只是说说心中的猜测。”
“汤景这六年里干过什么,本官自会明察暗访,若有不法之处,定然不会轻饶。眼前只说这两份状纸,徐鲲必须得从汤家搬出去,天理昭昭、是非自有公断,不容置疑!”
吴师爷喊一声“老爷”,露出满脸无奈……
“小的也知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只是这徐姓商人,怕咱们惹不起。”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立刻传徐鲲来衙门,本官这就升堂问案。”
“这、这是老爷的恩公、徐大学士的亲侄儿……”
不提徐阶还则罢了,海瑞闻言勃然大怒。
“你是不是也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赶紧卷铺盖回家,若还想干,现在带上衙役,立刻传讯徐鲲!”
“遵命,老爷。”
吴师爷答应一声,给海瑞作个揖,连忙退出书房,回到应天府衙门,马上叫来一帮衙役。
“海大老爷有令,让我去传徐鲲,哪个要是怕了,现在就走还来得及,要是不怕,马上跟我走。”
还留在衙门里的,大多还算本分人,听罢吴师爷的吩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敢动。
吴师爷喊道:“老爷不怕,我们怕什么!走。”
汤家门外有两辆套好的马车,家丁徐喜扬起马鞭,正准备出发,被官差给拦住了。
听见外边的吵闹声,徐鲲从汤家走出来,迈方步来到吴师爷近前。
“好大的胆子!你们想干什么?莫非来抓我不成?”
吴师爷连忙作揖,态度非常客气。
“徐大官人,委屈你了,海老爷看罢你的状纸,请你到衙门去一趟……”
“吴师爷,这还用得着我去?汤景曾是我多年好友,他做生意干赔了,跑到海外当海盗,这件事人人皆知。”
“至于汤景干过什么,海大老爷自有明断……”
未等吴师爷把话说完,徐鲲指着何氏母女,大声讲道:“这些年来,若不是我照顾她们娘仨,早让人卖到青楼里去了,汤景还有何颜面来告我?”
何氏哭着跪在徐鲲面前,连声哀求……
“官人,当年可是说好了的,若我家相公还能回来,你就从这个家离开,请官人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这样答应过?”
徐鲲飞起一脚,把何氏踢倒在地,两个女孩哭着抱住母亲,娘仨哭得昏天黑地……
此时,看热闹的已经围满了,就听有人讲道:“徐大官人,跟他们走一趟,到了衙门,你这官司也不见得会输。”
这官司不管输赢,徐鲲都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人,更何况他已经请来镖局,要从汤家往外运银子,心中异常窝火,抬手就要殴打吴师爷……
吴师爷躲过这一巴掌,也被激怒了,当众宣读海瑞的判词,众官差一拥而上,就要捉拿徐鲲。
“看你们谁敢!”
徐鲲大喝一声,把他们全都吓退了。
作为堂堂内阁首辅大学士家的侄儿,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如此“屈辱”,徐鲲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