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好几百口妇孺老幼,身穿孝衣、头裹白布,齐聚在林家烧酒坊门外,哭喊声连成一片……
近百名官差个个神色紧张,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
自得知受到官府监控,林一官就慌了,当然,他也知道毛病出在哪儿,便尝试着联系王公公,但对方根本不接招,为了能在琉球继续发展,打造一个贩运军火的基地,决定下血本买通官府。
派人给首里城大小官员送去重礼,连签押房师爷也不例外,很遗憾,所有的礼金全被退回。
到这个地步,林一官才明白王公公的心思,还有烧酒坊老掌柜那良苦用心。
这位本家叔叔膝下无儿无女,只有马五这个唯一养子,从来不让他和生意沾边,如此看来,往日恩仇根本无法化解,早晚有一天会集中爆发,如果自己非要在此立足,定会死在那老阉人之手。
傍晚时分,一轮满月早早挂在安里河上空。
首里位于冲绳岛南部西海岸,地势平坦,周边是连绵的丘陵,安里河贯穿市区,自东向西注入东海。
传说,当年蒙古人占据中原,选在七月十五南下渡江,江南民众得此消息,便在七月十四这天晚上,备下酒菜、纸钱祭奠先祖,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传统习俗。
打开林家烧酒坊的大门,只见一大群和尚念着经、道士舞动着法器出来了,数十个壮丁抬出一张张香案,烧酒坊老掌柜身穿孝服、神情肃穆地走在最后。
这时,场面变得很肃静,老掌柜快步跑上高台,所有村民齐刷刷跪倒在地……
于是,他开始高声朗读祭文,不一会儿,就听哭声此起彼伏,很快连成一片,惊天地而涕鬼神……
官兵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以防止林一官借机走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接着,每百步摆设一张香案,在其上摆放瓜果、鬼包子,一直延伸到安里河边……
和尚念经,摇晃着法器;道士站在香案旁,唱起祭鬼的施歌儿……
戌时三刻,壮丁返回烧酒坊,等到亥时,他们运出盏盏莲花灯……
水灯及祭品运到安里河畔,村民们饱含泪水,燃起盏盏莲花灯……
有两只水灯很特别,看着像两具棺材,但明显比棺材单薄、狭窄,在其正前方,分别贴着张三官、李四官的画像,上方插有两根蜡烛,摆着他们的神位,还有纸人、纸马和纸轿子……
两个孩子在水灯前拜了又拜,分别爬上这两只木匣,点燃蜡烛,然后推进安里河……
盏盏莲花灯飘满河面,好似幽灵顺流而下,随着夜风消失了……
一直到深夜子时,村民才陆续散去,官兵也到换岗时间了。
有位长官巡视一圈,对刚换上岗的官兵讲道:“好在今晚盯得紧,那家伙没敢出门,我们再坚持几天,就能确定他的身份,大家都警觉着点,千万不能让他溜走了。”
两盏巨型莲花灯飘往下游,张狗儿游泳紧随其后,等到岸上人群全部散去,才把这两只木匣推上彼岸。
林一官、罗阿敏从里边爬出来,全都气喘吁吁……
“叔叔,你们准备去哪里?”
还没等林一官说话,罗阿敏呼哧带喘地答道:“去辽东!”
“阿敏,佛郎机新式火绳枪,能够穿透盔甲,简直就是神器,我们先去买一批,再渡海北上不迟。”
“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
罗阿敏独自来到海边,捂着脸失声痛哭……
“叔叔,现在怎么办?”
“听她的。”
与此同时,在堺町大和川畔,许仪后、朱均旺也在焚香、烧纸,许灵儿、朱辉和林文静正在燃放莲花灯,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朝河中拜了又拜,一直等那盏盏烛光消失在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