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似玫瑰的小姐也跟随其脚步下来。
姑娘却不顾她的叫声,继续往门外走。
直到沐锦瑟在她面前将她拦住。
“……我觉得您有些眼熟,这才将您叫住。”一向伶牙利嘴的沐锦瑟,此刻却好像没了主心骨似的,说话变得支吾。
衣衫褴褛的姑娘很勇敢,即便刚刚一瞬间她没了自信和自尊,现下她觉得没什么,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
沐锦瑟一惊,声音有些颤抖,“新月……新月主编……”
在很多个时候,沐锦瑟睡不安稳,都会梦到战火纷飞,被屠城的南京,那里人们流着的血,流到了玄武湖,染红了城墙,漂红了柳絮,即便是太阳都不忍看这人间炼狱,莫不作响的躲到云层里,于是南京城,变成阴森晦暗,终日只可闻到血腥和哭喊。
她没见过事实,认为梦中就是人间炼狱的场景。
可当看到昔日的同事,敬爱崇拜的主编变成这样狼狈模样的时候,沐锦瑟不仅鼻子酸涩,而且全身僵硬。
还是身边傅雨蓉反应及时,她悄悄说道,“李主编?我认得您,从前经常看您发表的文章。”
李新月清瘦沾着灰色的脸上勉强有了点点礼貌的笑意。
沐锦瑟挽住她的手,用带有鼻音的声音轻声说道,“您在这儿住下吧。”
李新月洗了澡,换上了沐锦瑟的棉裙,干净的出了浴室,坐在沙发上,目光已经与从前沐锦瑟见到的不同。
现在她的目光里,涵盖着些许压抑,恐惧,无力。
现下房间里只有李新月和沐锦瑟,沐锦瑟便能直言问,“您从哪里来?那时政府迁都,时绎之告诉我,新月社也迁了。”
“南京。”李新月说道,“新月社在迁移途中暂时解散了。”
沐锦瑟本能的感受到了她所经受的,无法想象的痛苦,她想起自己的大哥,心里紧凑苦涩,不敢再多问。
过多的疑问,此刻便是叫人重温痛苦。
“这儿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人她都留下,那还了得?”柳叶红气呼呼的瞪着楼上,向张晚晚发着牢骚。
张晚晚笑了笑,说道,“你没听到雨蓉说,那是新月社的主编,可能与锦瑟是好友,督军在世时就重义,岂能叫锦瑟不收留自己落难的朋友呢?”
柳叶红翻个白眼,说道,“新月社的主编,她倒是交流多,谁都认识,你瞧瞧,如今雨蓉都像个跟屁虫似的,天天跟她后边,服服帖帖的。”
“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雨蓉和锦瑟都是好孩子,两人在一起脾气相投是好事,也省得宕哥儿为难。”
张晚晚说完,赶忙起身来,逃离和柳叶红的交流。
这时,傅雨蓉从楼上下来,匆匆倒了一壶柠檬水,又要上楼去。
柳叶红将她叫住,幽幽的问,“这新月主编你也认识?你怎么也巴巴的跟着?”
傅雨蓉向来讨厌这三姨太,从小就讨厌,可现下她十分有耐心的回答叶柳红的问题,她说道,“我非常喜欢她写的文章,她是年轻一辈,有名的才女,锦瑟的文章写的这么好,多半是得了她的指导。”
“沐锦瑟写文章?”柳叶红又不屑的说道,“写的什么无聊文章啊?闺房趣事?”
傅雨蓉已经习惯了三姨太说话的粗俗和不入流,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蹩眉,道,“三姨太不知道吗?锦瑟也在新月社工作过,当时写出很多著名报道的沐明记者,就是锦瑟。”
叶柳红眯起眼睛,看着傅雨蓉,突然陷入沉思,许久以后,她直接冲出了客厅,往门外走去。
傅雨蓉脸上的笑意消失,她从窗户里望着那驶去的车子,心道,柳叶红现在应该是去求证些什么了。
柳叶红便是驶去卓尔酒庄。
她要确定,当年那个曝光霍金玉非意外死亡的沐明,到底是不是就是沐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