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了轿子萧若就迫不及待的冲到柜台前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
“说,是谁帮我付的帐?”
“什……什么帐?客官……你……你放手,放手哇!我……我快憋……憋死了……”
萧若松了手,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像旋风般冲到客栈门口。
门外哪里还有那两名轿夫的影子?
萧若懊恼得要死,他已失去了唯一可找到藏匿如诗的线索。
“公……公子,您到……到底说……说什么啊?”掌柜的实在被萧若的态度吓得不轻,他见萧若垂头丧气的回身后,立刻趋前诚惶诚恐的问。
“酒钱、饭钱、住宿钱,我一切一切的花费到底是谁替我结的?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人?”
萧若现在到哪去凑三千两黄金?
他恐怕变卖了全身值钱的东西连三十两也没有。
他不知道躲在暗处的人是谁?可是他知道现在只有那个人能救得了如诗。
所以他要找出那个人,无论如何也要找出那个人来。
然而这世上的人有许多人是宁愿请你吃,请你喝,甚至花钱找女人陪你都可以。
有一点,那就是他一分钱也不愿借你。
或许你没遇到这种人,可是你不能不相信有这种人。
山西太原钱庄遍布全国。
山西太原钱庄的老板当然不可能随传随到。
萧若找到了此地太原庄的主事,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然对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萧公子,是有人在小号立了帐号,也存了款项指名做为你一切日常生活的开销。但是那全要各店家画押入帐才行,何况……何况你说的数目也和你帐下的存款出入太大了。”
“还剩多少?”
“当初入帐有五百两,经过这半个月来所余……”
主事的话还没说完萧若就走了,因为的确出入太大了。
他逛在镇上一面走一面想:到底是谁为自己立帐?
魏朝奉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与如诗的关系?
如果真筹不到钱他们会怎样呢?
为什么自己现在有一种朝着一个看不见的陷阱里钻的感觉呢?
是谁?是谁在这幕后操纵一切呢?
萧若头都快想破了,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一生从未为钱烦恼过的他,现在真正体会到钱的重要了。
一文钱逼死一条好汉的故事听得太多了,难道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成?
萧若的身家绝对超过三千两黄金,但那是在洛阳。
现在一时之间他哪有那能力筹这许多的钱?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萧若竟然连一点办法也想不出。
他的胸口发闷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开始像猎犬一样满街搜索,他希望能找到孙德全那帮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对方要存心躲你。
因此萧若累了,在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已逛遍了整座城镇。
靠在不知谁家宅子的围墙边,萧若又累、又渴。
突然他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他看到了一株刚刚吐芽抽绿的松树在他身后的宅子里。
每家大户人家花园里都有种树,这应该没啥稀奇。
问題是种松树的可就不多,而每株松树都有它特别的形状,就和人一样,世上绝没有两个同样的人。
这颗松树萧若见过,就在那花厅的外面。
萧若毫不犹豫,他一翻身就越过围墙。
围墙里面果然是个花园。
不过萧若躲在花丛里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看到了好几名穿着官服的禁卫来往巡逻。
这是哪里?
为什么里面竟然有禁卫巡逻?
萧若又翻出了围墙他满脑子疑问。
顺着围墙一直走,萧若看到了这座宅子的大门。
大门前老远就可看到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下四名官兵手握钢刀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装做路人的样子,在经过这宅子大门时萧若抬眼一瞄。
“威远将军府”五个金漆大字镂刻在一块桧木大匾上。
“将军府”?
萧若傻眼了,他实在想不透堂堂将军府怎么会和魏朝奉那衔人扯上了关系?又怎会成了贼窝?
沿着“将军府”前的大路萧若连头也不敢回的往前走。他必须找个人问问,看看这“将军府”里住的是谁。
于是他看到了有个面摊子。
卖面的是个老太婆,老太婆总是话比较多。
“你可问对人了,小哥,不过这军府”现在住的不是徐达徐将军的后人,现在住的是一位公主。
“什么公主?”
明珠公主啊!也是皇帝的亲妹子。
“传说这明珠公主自幼便遭一异人收养,不但聪颖过
人,更习得一身好功夫。听说这位公主的胆识、才智绝不让须眉,不但是朝廷官员们对她佩服,就连江湖中一些有野心、企图不轨的人都对她头大,她可是他们的克星呐!只不过明天她就要下嫁异域了……”
萧若有种预感,那天在轿中的人一定就是这位公主。
老太婆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突然住了嘴。
因为她的面摊前来了位穿官服的中年人。
这个人只丢下一句话那就是舌头长的人命一定不长。
拖着疲惫的身子,萧若一回到客栈,掌柜的就神秘兮兮的来到他面前贼头贼脑道:“公子爷有人找你。”
“谁找我?”萧若心里一惊。
“一个女的,一个很漂亮的……”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萧若就已经旋风般的冲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萧若久久都不敢伸手敲门,虽然他是那么迫不急待。
深呼吸了数次,等心中那种激动稍稍平复了一些,萧若才伸出手正想叩门。门“呀”的一声开了。
“你?怎……怎么会是你?”
“是我,你……你是不是很失望?”
依红幽怨的看着萧若。
“我……”萧若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有困难,我是给你送钱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
“我只希望有一天为了我,能像你这样对她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你全都知道?”
“要不然我怎么会赶来?”
萧若突然发现这个小女人有着太多太多的谜。
她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调皮、任性、古灵精怪的依红了。
“这里是一张‘至通’的票子,任何时候都可以十足兑现。”
“你……你又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到现在萧若的问题一个也没得到答案。
依红走到桌子前斟了两杯酒,指着早已预备好的菜,她说:“我说过有一天我会亲自下厨烧我会做的菜请你吃,现在,这些都是,你……你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我……”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我只想你陪我喝酒。”
有满肚子的疑问,纵然有一百个不想喝酒的理由。
但是萧若什么话也没说端起酒杯就一仰而尽。
因为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看到她眼里无边无尽的哀愁,一种能令人心碎神伤的哀愁。
萧若能喝上三天三夜的酒也不会醉。
但是他现在只喝了一杯就醉了。
他就算知道-里有毒药也必须喝,因为为了救她,他宁愿拿生命去交换。
萧若作了一个梦,梦里有陆小川凄苦的笑容。
他看到他用一种无助、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也梦到了如诗,梦到她穿着新娘的衣段坐在红蜡烛前对自己浅浅的笑着。
他一步步的走向她,抬起她那醉人的脸轻拥入怀。
然后当她声抬起头的时候萧若却发现她变了一个人。
他悚然心惊猛然的推开她,于是他看到了依红凄艳哀绝的望着自己。
接着他看到依红拿出一把短剑,一剑刺向她自己的胸口。
从梦里惊醒的时候东方已泛白。
萧若首先看到两支红蜡烛烛泪已堆积许多。
然后他闻到枕边尚余留着女人的体香。
他惊吓出一身冷汗坐了起身,最后他看到了满床狡藉、残红片片。
他抱着头开始拚命的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
虽然什么也想不起,可是他知道他做过什么。
一张泪痕斑斑的纸上,墨渍模糊的写着:我只能给你我最宝贵的。
无悔、无怨、亦无恨。
你我倶是天上的云,只不过让风儿作弄。
虽然相遇,终须分离。
今缘已了。
愿期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