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丝毫没有慌乱:“我对外界的科技发展了解不多,但现在和上个世纪相比应该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境况。既然都能被监控拍下,在如今由人类、由你们所构建的钢铁都市中,一周过去却还没找到对方的行踪或尸体——本身就很异常吧?”
曾经有人说过,现代飞速进步的刑侦技术、遍布街头巷尾的摄像头是推理小说的大敌。
尤其是电子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如今,“凡走过,必留痕”已经不再是虚言空谈,而是坚不可摧的现实。
已经持有将失踪者录入镜头的监控影像,却还是让她像阳光下干涸的露珠般,蒸发得无影无踪——确实很难称之为正常现象。
当然,如果引入超自然要素,用非现实来驳倒现实就另当别论。
白芷将目光移向一脸天然呆的犬娘:“因为她不是幽灵之类本来就倾向于隐藏己身的怪异,虽说一般人看不见尾巴和耳朵,也能正常认知到她的外貌。”
黎诩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说——监控录下的“岑雪”,完全有可能是雪。
至于之后再也没拍到失踪者的原因——她开始使用幻术装作受伤的流浪狗,后来又被自己捡回家,自然不可能再度曝光。
“但是,光凭这种猜测好像依然没办法得出你的结论。”他说。
“……稍等。”
黑裙的少女姿态娴雅地起身,从壁炉左侧的橱柜里取出瓷具和茶包。
对于平时少言寡语,甚至可以说沉默是金的她来说,像今天这样的长篇大论也是不小的负担。
她将热水注入三个茶杯,分配给雪和黎诩。
“谢谢……”
雪接过荡漾着红色液体的杯子,小声道谢。
尽管从见面开始就摆出对抗性的高压态度,泡茶时却连她也会顾及到。
该说是很礼貌,还是不屑于用这类琐事进行刁难呢?
回归座位的白芷用调羹搅拌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将话题推进下去。
“然后是第一条。黎诩,尽管你身负异能,但思考的时候还是会被人类的身份所限制。”
解释之前,她先对他发出了不讲道理的严苛指责。
“普通的悬铃木原本就很难传递精确的情报,它们说曾经目睹过岑雪遭到袭击——那么,有限定她是‘活着’的状态下受袭吗?”
少女平静地提问。
岑雪在河堤边受到袭击。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当然是她那时候还活着——这是身为人类最本能的思维模式。
死人怎么可能还会遭到袭击呢?怎么会有人去袭击亡灵?
但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可以动的死者的。
甚至就在昨天,他还亲自扮演过袭击逝者的角色。
即使如此,他也会因为思维的盲区,假定只有活人能成为受袭击的主体。
“你提到昨天去河堤时遇见了女性的幽灵……但由于死亡时间和失踪时间无法对应,排除了她是岑雪的可能性。”
白芷伸出纤细的手指,抹过茶杯的边沿,等待一圈圈荡开的波纹平息下来。
她问道:“假如失踪时间无法确定,你还能判断她的身份吗?如果不能判断,原因是什么?”
从河堤归来后,黎诩也查询了有关上个月投河事件的新闻,发现当时只有寥寥几人目击到并报了警,尸体始终没有被发现。
淞水春夏两季的径流相当急迫,没准被冲进入海口也说不定,如果没有家属来认领的话大概会变成一桩永久的悬案。
幽灵又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因此要判断生前是谁的话只能依据灵体的相貌。
那,为什么不能使用这个依据?
因为外貌——被烧毁了。
遭到祸斗的咒诅,卷入赤色的火焰。
在河底,她即将露出面容的时候——
雪发动了攻击,将幽灵点燃。
直到怨念集合体出现时,女性的面孔依然有如严重烧伤般,焦黑一片。
五月二十三日,岑雪在河堤边遭到【犬】的袭击。
同一天,监控拍下了岑雪。
假如说,前者没有说明【岑雪】的状态;后者只是外貌和【岑雪】一样的角色……
那这两条线索,就只是单纯的——
叙述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