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最后说的什么？”

雅恩身体一震，那是他心中残留的最为刻骨铭心的一幕，“跑……”

“无能的你招致了他的死亡，现在，你连他最后的心愿都无法完成，他说‘跑’，但你还停留在那里，不是吗？”

眼中浮现的是爷爷最后的身影，以及和他的种种过往。

“今天起，你就叫雅恩·克莱曼了，知道吗?哎呦，别这么皱眉吗，这可是高贵的源初精灵的姓，我奶奶的奶奶是这么说的。”

“哎呀都叫你别乱跑了，又去倒腾那些叶子了吗？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嫁接的思灵树的叶子啊我的小祖宗。”

“咋样这个餐桌的形状？嘿嘿，可不是我自吹，要是你爷爷我再年轻个一百来岁，连城里那些木匠大师都得叫我一声师傅。”

“谁？哪个小兔崽子敢说我孙子是半面人？我今儿个就要一个说法！是你吗赛克家的小子？你要再敢胡说小心我把你捏的比你妈妈的胸还软！哎呦赛克夫人，我这不是开玩笑吗嘿嘿，别，别，哎呦喂，别打了我可扛不住啊哎呦喂。”

“快看这是什么！哈哈，怎么样这次的面具？精致吧？这可是我精心制作的上等面具！图案可是照着风神大人做的！嗯？我，我肯定见过风神大人的样子嘛，咳咳，快看，就这丝滑的手感和上乘的质量，就算城里那群家伙出一百银币我也不卖！嘛金币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别嫌大啊，你还在长身子，总有合适的一天!”

“雅恩，跑，快跑！往东跑！去‘魅影之根’找特罗德尔！快，快走！”

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这个可恨的鬼火一样的面孔让他回忆起了那残酷的一幕，但此刻涌上心头的，却是那自始至终都深埋在心底的惭愧和呐喊。

为什么我如此软弱？我要是会使用魔法，会使用战技，比此刻坐在这里无能的我要强上百倍的话，爷爷就不会死。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爷爷会死？”

鬼魅般的声音传来，语调与之前完全不同，感觉好像没有丝毫感情，但同时又包含了一切感情。

为什么爷爷会死呢？那个偶尔脾气暴躁，偶尔也会乐呵呵的整理自己花田的老者，那个就算被全村人孤立，但依然教导自己要平和待人的老人，那个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会遭遇如此的无妄之灾呢？仅仅是因为，收养了自己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一丝魔法才能的人类吗？

命运啊，为什么每当我在你赐予我晦暗的房间里找到一丝光明的时候，你就会将其掐断呢？

“想！”就算泪水像决堤一样滚滚而下，但此刻心中的感情却更为汹涌，它翻滚着，怒吼着，想要把所有的决心和信念都咆哮而出。

“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在草丛里？”

“想！”

“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无能的你让你遭遇这种命运？”

“想！！！”

黑色如同鬼火一样的面孔盯着自己，他的眼神如此的平静却又波涛汹涌。

“那就，跑出这里。”

看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少年，鲁夫转身飘到了窗边，让他一个人哭会儿吧，这场感情的宣泄，不单单是对过去的诀别，更是对今后未知生活的起誓。

……

天渐渐亮了，雅恩和鲁夫站在粮仓的前面，他们准备上路了，鲁夫飘出了一会儿，回头看向雅恩，他发现少年停留在原地，双目紧闭，双手握拳，嘴里碎碎念着。

“我不会，再为自己的无能而哭泣了。”

“你说什么了吗？”鲁夫喊道。

“没，没什么，这就来，”雅恩有点脸红，但刚迈出的脚步却又停了下来，“对了。”

他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轻闭双眼，双手十指相扣。

“我出发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