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对婢女和仆妇说道:“我之所以忍辱负重,一是为救婆婆与丈夫性命,二是因主人年事已高,料想他活不了几年,我年纪尚轻,盼着日后能与丈夫团圆。如今,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她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仿佛是从遥远的地狱传来。
董华之妻说完那番话后,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楼窗。她的步伐坚定而又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婢女和仆妇们惊恐地望着她,想要阻拦却又不敢上前。
她来到窗前,推开那扇窗户,一股清冷的风扑面而来。她望着窗外那片陌生而又冷漠的世界,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对命运的不甘和对丈夫、婆婆无尽的思念。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纵身一跃。
她的身体如同一只坠落的蝴蝶,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又凄美的弧线,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那片冰冷的土地。她的面容安详,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与丈夫重逢的美好景象。
众人围拢过来,望着她那冰冷的尸体,无不唏嘘叹息。她的命运与福建学使妾相似,然学使妾因儿女情长,与爱人互殉,心中无悔。董华之妻却是为养姑与夫,无奈失身,最终未能救得亲人,事与愿违,徒留清白受玷,含恨而死,其悲更令人痛心。
在沧州槐镇有一位奇特的僧人。槐镇,这个在金史中被称为槐家镇的地方,因岁月的变迁和人们的误传,如今被叫做淮镇。这位僧人,本是一个农家子弟,自幼生长在这片土地上。
他的人生轨迹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发生了改变。也许是对尘世生活的迷茫,也许是对寺庙中那份宁静的向往,他选择了出家为僧。然而,他虽身着僧衣,却并未完全遵循僧人的清规戒律。他喜好饮酒吃肉,这在常人眼中是极为离经叛道的行为。
寺庙中有数十亩田地,这成为了他生活的主要来源。他每日像一个普通农夫一样,在田地里耕种劳作。清晨,他迎着朝阳,扛着锄头走向田间;傍晚,他伴着夕阳的余晖,牵着牛儿归来。除了放牛耕田这些农事,他对寺庙中的其他事务一概漠不关心。经卷法器,他从未用心去研读和收藏;毗卢袈裟,他也觉得是可有可无之物;就连佛龛香火,也是时有时无,全凭他的心情。在众人眼中,他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便是那光溜溜的脑袋和独居的生活。他没有妻子儿女,没有家庭的牵挂,独自一人在这寺庙中过着看似自在却又平淡无奇的日子。
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这位槐镇僧人却做出了一件令人大为震惊的事情。那天,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擞地召集起了邻里乡亲。众人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寺庙中,只见他端坐在那破旧不堪的几案之上,面容平静,双手合十。
他用一种低沉而又庄重的声音说道:“与诸位同居三十余年,今日将长别,能否将我的遗体托付给大家?”众人还未从他这番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溘然长逝。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死后双手仍然保持着合十的姿态,身体端坐如初,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像。而从他的鼻孔中,竟然垂下两根玉筋,长达尺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恐万分,纷纷议论起来。一些老人认为这是高僧大德才会有的示寂景象,是他修行有成的表现;而一些年轻人则觉得此事太过诡异,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无论如何,众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于是,大家开始商量着为他募集木材,打造佛龛,希望能妥善安置他的遗体。
我的舅父安实斋公,居住在离槐镇不远的丁家庄。他为人正直,学识渊博,对世间的奇闻轶事总是抱有浓厚的兴趣,但同时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理性的思考。当他听闻槐镇僧人奇异示寂的消息后,心中不禁产生了怀疑。
他深知这位僧人平日的德行和生活习性,很难相信他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示寂表现。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僧人不过是一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假和尚,怎么可能突然成为一位高僧大德呢?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槐镇一探究竟。
当他来到寺庙时,佛龛尚未打造完成,僧人去世已经两日,但尸体却还未入殓。舅父走近僧人遗体,仔细观察。他发现僧人的面色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死亡的苍白和衰败。他伸出手,轻轻触摸僧人的肌肤,却惊讶地发现其肌肤坚硬如铁石,冰冷而又富有质感。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炎热,是蝇虫滋生的季节。然而,在这具遗体周围,却没有一只蝇蚋聚集,空气中也闻不到丝毫尸臭。舅父心中的疑惑更盛,他在寺庙中四处查看,试图寻找一些线索来解释这一奇异现象。他查看了僧人的住所,发现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些农具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他又询问了寺庙中的小和尚和周边的邻居,得到的回答也都只是关于僧人平常生活的描述,没有任何能够解释其奇异示寂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