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马成功跟着杨振川便来到招待宾馆一楼的早餐厅吃早饭。喝了一晚上的啤酒,又吃了一肚子的“红米米”,两人其实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在中西餐区各停留了几分钟,马成功挑挑拣拣地选了一个鸡蛋生菜三明治,接了一杯豆浆,又挑了几片培根,便和只选了两根小油条和一杯咖啡的杨振川躲到了角落里的小卡座上。
商汝成进入早餐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只在头顶留着一点头发的小平头和一个卷毛正坐在角落里,两颗出众的脑袋正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卡座的座位明明是对着的两张沙发,一边各两个座位,两人却都坐在背对大门的一边。
拿了盘子走到西餐区,商汝成边挑选食物边放慢了脚步,有意将头向角落里偏了偏。
只听角落里卷毛低声道:“杨老三你懂个球,不早点去的话待会抢不到好位置。”小平头反驳道:“马小毒你怕不是没参加过地方国安的学习班吧!人家都是把座位安排好了的,每个座位上都有座牌。”卷毛道:“你傻啊!你不知道把座牌换了啊?那么多人参加培训他们绝逼记不住把谁安排在哪个座位,咱们早点去把座牌换了他们知道个球。赶紧吃,待会咱上去先就把座牌找到,然后放最后一排去,记住了,我要最里面的那个,你特么别跟我抢。”小平头却道:“说你蠢你还不信,角落里的位置最打眼好不好,你得坐最后一排的中间,到时候左右都有人,大家又长得差不多,都是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台上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反而是角落里的人最容易引起注意,因为领导一眼扫过去肯定会在边边角角停留。”卷毛又道:“也对,杨老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看来你小子在北京还是学到了点东西嘛!”小平头道:“那是自然,虽然军情总部开会咱一般都不参加,但只要咱参加,那绝对是让领导发现不了咱......”
商汝成嘴角泛起了微笑。早就听说了外情总部最能“搞事情”的外勤是“玉面狐狸”,而军情总部检讨写的最好的特勤是“陆上蛟龙”,没想到这两个既是刺头又是王牌的情报员目前都到了清江。只是不知道在这次北京的“大手笔”里,他们俩又能给大家带来多少惊喜呢?
正寻思着,忽然看到早餐厅门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商汝成急忙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一边,迎上去道:“范科长早上好,这么早就过来了啊?这边的早餐还可以。”
范思怡捋了捋头上的短发,笑道:“商局长早,我在保密学院吃过早饭了,我来是找个人。你不用管我。”说着便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背对着自己的小平头和卷毛,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快步走到马成功和杨振川对面坐下,范思怡冷冷地看着刚才还正在笑靥如花窃窃私语,见到她先是惊讶异常然后面色大变的两人。
“你们,这么快就又凑在一起了?还真是臭味相投。”范思怡道。
“这......”
两人对望了一眼,马成功讪笑着道:“小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我和杨老三是志向一致情投意合......”他看了看杨振川那像是便秘一样的脸色,急忙又改口道:“我们正在研究当前的国内形势和国际形势对国企保密工作的挑战与机遇,振川同志和我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谈,我们对于当前国企保密工作的形势与任务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和磋商,为下一步清江分公司和金属制品厂的合作与交流奠定了良好的......”看着范思怡脸上的寒霜越来越重,马成功艰难地将“基础”两个字挤出口,然后埋下头开始大口地吃东西,虽然盘子里只剩下几片他不爱吃的生菜叶。
可是事实证明范思怡今天来就是给他惊喜的。
随着杨振川嘴里蹦出的“思怡”两个字,马成功猛然扭过头看着他,嘴角还挂着半片生菜叶。又转头看向范思怡,却见她瞪着自己道:“看什么看?我告诉你马成功,对你的甄别还没完呢!不要以为欧阳老师给你说了好话你就没事了。”说完便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马成功缓缓转过头,对杨振川道:“杨老三,听明白她什么意思了吗?”
杨振川点了点头,道:“听明白了。她意思是让我离你远点,免得被你的臭嘴牵连了。”
马成功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错。他的意思是你还和以前一样笨,顺带着警告我不准拉你下水,以免影响你的远大光明的前途。因为影响了你的前途也就是影响了你和他的幸福生活。”
杨振川笑道:“女人嘛......”他猛然惊醒,道:“你他妈怎么猜到的?”
马成功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冷笑道:“这他妈用得着我猜吗?嗳杨老三,我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我小师姐骗到手了?要知道她在外情总部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对谁都不讲情面,尤其是对自己人。”他说“自己人”的时候,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这句话不是乱说的,因为在这一点上自己是有惨痛经历的。
“嗳我说你就不能给我小师姐吹吹枕头风啊?”马成功快步跟上正昂首阔步,就快要踏着正步前行的杨振川,跟他并排行走,还学着杨振川的样子履行着“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的条例要求。
杨振川却像是对他视而不见一样,对他的喋喋不休也置之不理。一直到了六楼的礼堂门口,他才停下脚步,转身对马成功道:“老马,你自己也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最多就是建议她秉公办理。对你的甄别或是审查都是有明确规定的,我当初从边境回来,还接受了三个月的审查呢!”
说着他便进了礼堂。
马成功笑了笑,也跟着他进了礼堂。他当然知道杨振川说的是事实。他也并不是想要逃避甄别,其实他要的就是杨振川的那句话,“秉公办理”而已。
礼堂很大,里面摆的桌子是横八竖八。看座位数量这次培训应该有一百多个人了,正如杨振川说的那样,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一个座牌。
杨振川和马成功分头从后面找到前面,果然在第一排中间正对主席排的桌子上发现了马成功的座牌,而杨振川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座牌就和马成功隔了两个座位,两人都是在第一排。
将自己的座牌拿在手里,两人在最后一排中间放好座牌,又将那两个运气不好的哥们的座牌放到第一排去,然后施施然地走到礼堂外面的阳台上抽烟。
八点钟的时候,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