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去时,棠弑坐在大门外的台阶抽烟,白色的烟雾顺着星火溢出,缭绕在四周。
感受着涌入鼻息烟草味,陌逸尘皱褶眉头,犀利的言语带着不快:“你不能把你那烟戒了?”
“戒个□的烟。”他将烟头按灭在台阶上,生着薄茧的手指遥遥指向夜无倾,语气懒散,“你怎么不让她戒。”
“早戒了。”回答的是夜无倾,她已经抽出被握着的手,身上穿着陌逸尘的外套,双手塞在外套口袋里,把玩里面放着的串珠。
他起身拍了拍灰尘,推开合着的木门,示意他们先进:“怎么出去一趟换了个男人?”
“那个被追杀的人抓走了。”夜无倾绕开他进院,张嘴就扯。
他状似打量一番陌逸尘,从容点评:“不如之前那个。”
陌逸尘一听这话,也不让他进屋了,手掌抵着宽阔的胸膛往外一推,气呼呼地合上木门。
“这好像是我家吧?”
门外传来笑骂,他扭头寻找夜无倾的身影,白色的外套未拉拢,还能看见里面的红色碎花,她坐在石桌边,手里拿着一串锦红色念珠,中端还有几颗孔雀蓝相配。
陌逸尘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瞧着她对那串念珠又捏又扯,唇瓣嗫嚅几次想开口,可最终还是一个字也不曾说出。
等身上的烟味散去棠弑才推门进院子,院子里坐着的那两人像木头似的,棠姈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往院子里瞧他俩。
他招呼小姑娘把饭菜端到院中,饭菜不多,恰好两人份还多一点。
“我的呢?”陌逸尘抬头看着他问,盛了饭的碗只落在棠姈和夜无倾手中。
“都辟谷了还吃什么吃。”棠弑往两人中间的空位一坐,下意识掏出烟盒,对上棠姈的视线又将烟盒装回裤口袋里。
剧组人员已经下班了,摄影工作全权交给赤石,在季鸿萧通过赤石传来的怒吼里,夜无倾夺走棠姈端着的碗盘钻进厨房。
“陌均承已经死了,幽都的位置是你自己拱手让人,明明已经亲手把她送进地狱,怎么还纠缠在她身边?”他拾起留在桌上的那串念珠,挂上陌逸尘的脖颈,“怎么?你又想要什么?一统六界?”
他格外真挚地为他分析一统六界的可能性:“那不行,规则不允许触碰人间,那些非法滞留的都烟消云散了;魔界和妖界并一块儿现在都在蓬莱、昆仑、归墟、扶桑等天界那几个地方;灵无处不在,你打不了。”
他指向无妄海的方向,海的那边是扶桑。
“琳琅。”陌逸尘回答得格外干脆,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权位或是金钱?
他每每想到这个问题,脑海里总能找到夜无倾的身影;他忽然想起,最开始争夺权位,只是为了想活着,想和她一起活着。
不管哪一次,陌均承总要掺和一脚,总能找出各种看似合理的借口,逼迫他领兵攻打她的国都。
他终于筹够人手,终于提高自己的修为能与父亲一战,亲手杀了陌均承后,他将那个高位扔给异父异母的哥哥。
棠弑说掌控幽都说不定能查到她的魂魄的踪迹,他义无反顾来到这里,还曾被人推入轮回,剃去神的身份,逐步在混乱的幽都里重建政权。
一纸诏书被回绝,她的提议那些臣子是同意的,只不过所需力量全都要她自己付诸,而无妄海与忘川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要付诸的力量难以想象。
如若告诉她,她一定会去做,她就是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子民平安的王。
忘川水患爆发,他们为逃避责任将一切都推在夜无倾身上,同诏书一同遣返的还有将她打入地狱的消息。
他从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他稳不住当时的局面,也怕夜无倾在那些家伙的逼迫下自裁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听从大臣的意见,将她关入地狱。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大错特错,但她已经记起了那些献祭的招式,他能想象到混乱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地狱里环境特殊,这样的阵法无法启动,为让有罪的亡魂饱受折磨,灵魂在地狱中是永不消散的。
如果她活着,他想自己可以保下她,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等所有人忘记她,等这世上再没有她存活过的踪迹,等她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需要他来解惑,那她是不是就只属于他自己。
月明星稀,烛光在灯台闪烁,地上两道影子忽明忽暗。
“你们怎么回事?”棠弑打开烟盒递给她,懒洋洋地询问,他记得这节目是给人谈恋爱的,刚开始看她和许淮南一起,还以为她终于打开心扉要开始新生活呢。
“不知道啊。”她从中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拒绝了递过来的火,“他要跟我离婚。”
夜风吹动烛火摇晃,口中的香烟只含着却不点燃,棠弑手肘抵在腿上,撑着脑袋呢喃一句:“琳琅是什么?”
夜无倾一直注视地面,听见了他的话,只当是在问她,遂答复:“我的表字,他起的,也就只有他那么喊。”
夜家人管她叫晚晚,再以前那些师姐师兄叫她小九,单只有陌逸尘喜欢唤她琳琅。
他说,她是琳琅珍宝。
她却觉得,琳琅满目。
【我听到什么大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