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还真叫青青说对了,送他们进入保护区的交通工具果然是一架直升机,毕竟六环山实在太大了,而且地理环境复杂气候瞬息万变,几个人又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在缆车不通的情况下,只有直升飞机才最安全最可靠。直升机是第二天傍晚到的,但由于天气原因又过了一天才动身,同行的还有赵教授、陈科与另外一个人,他们是专程护送几个孩子的。
直升机起飞不大功夫,朝地面探头探脑的齐文就惊呼起来:“鹿群——鹿群——我看到梅花鹿群了,它们在奔跑,后面还有动物在追它们,好像是狮子。”
“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几个人迎合着说。
姚望看了一眼没出声,他在想星宝宝说的对,狮子捕杀梅花鹿天经地义,因为它们捕猎是为了生存。自己救过的那头受伤的小鹿,它是的幸运,但救了它一个却无法拯救整个鹿群。倘若换一种思维方式,在救它的同时,很可能又害了其它的某一头鹿,因为在狮子没有吃饱之前,肯定不会停止捕杀。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捕到这头鹿,有可能会是另外一头,即便不是梅花鹿,也可能是别的某种动物,因为在狮子眼里,它们都是用来充饥的食物。如果狮子也信奉上帝的话,可能同样会在捕到猎物之后,感谢上天创造了这些动物来做它们的食物。
直升机继续前行,转回头再看夏令营,原本高大的建筑从空中望去,仿佛一只全身晶亮的昆虫匍匐在地面一动不动,距离可以把物体由大变小,甚至小到看不见,小到没有。
飞过地势平缓的草地直升机开始攀升,前方灰褐色的直上直下的山体,犹如一座巨型屏障把两边隔离开来,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进入群山后景色一下子变了,青山绿水映入眼帘,被云雾笼罩着的奇山怪石时隐时现,悬崖绝壁深处流动的泉水,像把利剑把山体切割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望着脚下的美景,小伙伴们都惊呼起来:“六环山简直太美了!”
“坐好了不要乱动,注意安全!”赵教授叮嘱大家。
在直升机越过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之后,姚望发现在茂密森林的边缘有几座房屋,不远处还有一个很大的水池,水池里映照出周围的景色,随着飞机的移动不断变换着画面,像放电影一样。有几个人站立在房屋跟前,正仰望天空迎接他们的到来。姚望心想:这里应该就是科考队的营地了。直升机徐徐降落在离营地不远一片平缓的旷地上,机门打开,迎接的人里面那个身材最高的男子靠过来,伸出手臂帮助青青第一个跳下飞机,当看到机舱里还有其他孩子的时候,忽然停下来皱起了眉头。
“别愣着大李,快接他们下去。”赵教授催促道。
“我说教授,怎么带这么多孩子来,你拿我这当幼儿园了。”大李冷着脸抱怨道。
赵教授说:“先接他们下去,回头跟你细说。”
姚望听见了有点不高兴,低着声说:“看来我们不受欢迎。”
齐文的情绪一点不受影响,他兴高采烈地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反正都来了,不高兴又怎么样,还能现在就把咱们送回去。”
举文在后面搡了他一把:“闭嘴,就你话多!”齐文回头看哥哥一眼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悦。
姚望一看赶紧说:“别吵了,刚来就吵。”只有孙森一言不发,默不作声跟着下了直升机。
科考队里一共只有三的人,除了大李还有一个小李,另外那个赵教授喊他大王。从外貌上看不出他们的实际年龄,也许长时间工作在户外的原因,每个人都面色赤红。从言语和态度上分析,领头的应该是大李,看见姚望它们几个小孩子,只有大李的脸一直阴沉着,别人都没什么反应,那个小李还背过身悄悄朝他们摆了摆手。赵教授拉着科考队的三个人,坐到远处一棵横卧在地上的松树上说话,边说边抬起头朝这边指指点点。
姚望不喜欢大李,本来大家伙都挺高兴,他一句话像迎头浇了一盆水,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姚望不错眼珠盯着大李的表情变化,心想:赵教授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大李把他们留下,或者最终拗不过大李送他们返回夏令营。大概谈了有二十分钟,赵教授微笑着站起身来,对着姚望招手叫他过去,其他三个人也站起来朝这边看。姚望刚走出几步,被大李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震得心慌腿软,冷不防滑坐在草地上。
“回来,你们两个给我回来,那水塘不能去,危险!”
姚望随着大李的视线望去,原来青青和齐文两个人跑到水边去了,齐文手里还拿根木棍在水面上一个劲搅着撩着,搅得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波一波向着湖心扩散开去。大李快步来到池塘边,把两个人拽了回来:“这个池塘不能靠近,记住了!”两个人木然地点了点头,撩起眼皮翻了翻怒气冲冲的大李,又看看赵教授和姚望。姚望猜想:两人肯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这个大李叔叔。
小李跑过来搀起地上的姚望,赵教授也赶过来从大李手里拉过青青和齐文,抚弄着两个人的头柔声细语地说:“别怕,没事,大李叔叔脾气就这样,其实他人可好了,等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了。在山里待久了与人接触少,脾气有点怪难免的,是不是小李?”
“就是啊,别往心里去。”小李和大王跟着说。
大李走过来拍拍姚望的肩膀,歉意地说:“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又对青青和齐文说:“我也给你们两个道歉,对不起!”
原计划放下他们几个赵教授就跟着直升机即刻回去的,只留下陈科医生和另外一个人以防出现意外。然而刚到就发生了不愉快,虽然这样的情况事先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就这么走了,赵教授还真有点放心不下,因此临时决定,过几天看看情形再说,这一点姚望和科考队的大李并不了解内情。赵教授在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就姚望和几个孩子前来科考队的问题,已经向大李道过谦了,并且丝毫不掩饰是出于对他坏脾气的忌惮,恐怕提前说出来遭到拒绝,才出此下策。大李是个直脾气,见教授如此坦诚也明确表示,既然都为了工作自己会尽全力配合。只是看见俩孩子跑到池塘边去了,一时性急喊了一嗓子,因为他深知那池塘深不可测,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一年前就有一个年轻的队员不听劝告,擅自跑到池塘里去洗澡,结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池塘边只留下了失踪者的衣服,到现在也不确定究竟是死是活。赵教授也觉得有必要提醒几个孩子加强安全意识,以免出现意外,不然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孩子们对赵教授的话一向言听计从,一个个纷纷点头表示记住了。
小李是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来科考队不到半年,脸上还洋溢着稚嫩的孩子气,和姚望他们说起话来更自然也更融洽,他拉着姚望的手问:“听赵教授说你可以和猩猩小黑对话,还能凭一声大喊喝退凶猛的鳄鱼,是真的吗?”
齐文抢在姚望之前说:“千真万确,怎么你不信?姚望哥赶走鳄鱼就是为了救我。”
小李嘴撇着摇了摇脑袋。
齐文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话你不信,赵教授的话你也不信?”
小李说:“不是我不信,这种事听起来太离奇了,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在赵教授之前,经过十几代动物专家的不断努力,才在极少数比较聪明的动物身上,比如大猩猩,验证了可以发出简单的人类语言这一事实,怎么可能一见到你立刻就……
“小李,别一说起来就没完,还不快去准备吃的招待客人,别忘了把你三天前在后山扛回来的野猪肉拿出来。”大李提着一桶水走过来说。
“马上就来。”小李答应着转身要走,又停下来说:“听说你能从捕猎的狮群中救下受伤的梅花鹿,我更不信了。”边说边进屋里去了。
“信不信由你,爱信不信。”
姚望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是齐文嘴快抢了自己要说的话,干脆也就没出声。
营地的五间房屋背靠着大森林,茂密的树木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感觉恐怖而神秘。左面是一片高山,一座比一座高重重叠叠的,满山都被浓密的植物覆盖着,好像为岩石定做的衣裳,而穿上了衣裳的群山,仿佛威武的战士昂首挺胸气度不凡。右侧有一条狭长的深谷,蜿蜒着伸向远方,从前面池塘里溢出来的水形成娟娟溪流,顺坡而下流入谷底,像是被人特意倒出来的。池塘后面的山要矮些,也不见有山泉流过,不知道池塘里的水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水源在哪,也许被植物遮挡住了看不见。瞧了眼离自己不远的青青,姚望心想:小黑会不会就生活在附近的某座山上?
“吃饭喽!姚望过来吃饭,还有你们几个。”大李小李还有王叔叔一起招呼着。食物很丰盛满满摆了一桌子,有水果罐头、有牛肉罐头、还有牛奶和橙汁,这些都是专门为科考队配备的。在山里生活当然少不了野味,一只热气腾腾的野山鸡是清炖的,里面加了晒干的蘑菇,蘑菇自然也是野生的,和鸡炖在一起香气扑鼻,引得肚子里咕咕地叫,让人食欲大增。一盘儿凉拌的野菜上面还带着花朵。中间最大的盆子里盛着野猪肉,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乍一看还以为牛肉,不像从超市里买来的猪肉,几乎看不到肥膘。
“来——来——来,大家先尝尝这野猪肉。”说着大李为每个人夹了一块肉在面前的碗里。
“谢谢大李叔叔!”几个小伙伴一起说道。
大李给自己也夹了一块:“这个你们可别谢我,得谢小李,是他发现带回来的。算你们有口福,平时就连我们也极少能吃到这东西,你们知道,像这种大型野生动物不允许随便捕捉,更别说杀了吃了,这是违法的。今天能吃到它,是因为两只野猪在山上打架,这一只被另一只撞下悬崖摔死了。说来也巧,当时小李正从后山查看放置的摄像机回来,这只野猪刚好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顺路扛回来了。我猜这头野猪一定事先知道你们要来,才特意摔死自己款待你们的。”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青青和齐文紧绷的脸也舒展开了,看起来大李叔叔并非想象的那么死板,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赵教授借机说道:“你们看大李叔叔多幽默,其实他挺随和的,刚才他着急不是冲你们,科考队来来去去人员更换频繁,但始终没有来过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其他人在这里工作一般不会超过一年,只有他这个队长呆的时间最长,都快七年了。这里的大小事务都要他全权负责,队里的工作那么多,再添几个小孩子,换了我也会有怨气,大家千万不要记在心里。这也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他,你们要来的主要原因。所以说,你们不能给叔叔们添麻烦。姚望,几个小伙伴儿是你招来的,他们的安全就由你负责。”
“没问题!”姚望回答的这么痛快,引得科考队的叔叔们目光都投向了他,即使赵教授之前做了介绍,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这危险重重的大山里,要照顾好自己已经不容易了,还让他去帮助别人,他有这个能力吗?好在小伙伴们都相信自己,这一点姚望非常清楚,他自信的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
半天没说话的齐文好像受到了鼓舞,拉了拉身边小李的胳膊问:“小李叔叔,深林里有狮子吗?”
小李说:“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以后别叫我叔叔,叫哥哥就行。狮子通常不生活在森林里,因为它们习惯群体狩猎,在广阔的草原上追杀猎物,对狮子来讲更有利。”
见齐文这么一问,青青也跟着问道:“那猩猩总该有吧,它们习惯生活在树上?”
两个人选择询问小李而非其他人,一来小李和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更容易接近;二来对大李叔叔多少还心存着畏怯。
“当然有了,所有适合在山林中生活的动物六环山里全有,包括猩猩。”